第122章 良药苦口(1/1)

首发：~第122章 良药苦口

封三娘回想起那个自己只住了一晚上用作出嫁的‘家’，还有那对见过三次面的‘父母’，均是十分陌生。

“可是……”她往门外瞧了一眼，声音压得越发低，“安郞对那封家十分了解，如此哪里能瞒过他？”

黄莺莺笑道，“哪里需要瞒姨父？您想啊，外面人知道封家有位娘子嫁去盛京，可并不一定是黄家。而姨父此前见到我就知我们交情甚好，他若问起来，你只需说咱们是私交。他也无从去查我是不是黄家哪一分支的娘子，而且他也知道我与封家没有关系。”

说到底她与封家没关系，可确确实实姓黄，谁能否定她是黄家娘子呢？

黄莺莺解释一番，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封姨，您到底生的什么病？大夫怎么说的？”

封三娘想起那位大夫的说辞，摇了摇头道，“只说是气血不足，食欲欠佳，日久便成了这副模样。也说不出个解决办法来，许是我这辈子本来享不了福，盼了十几年的愿望眼看实现了，如今却是得了这说不明白的病。一到了夜里身上忽冷忽热的，可怜了安郞夜夜为我担忧得无法入睡。”

黄莺莺想起宋平安的黑眼圈，嘴角轻弯，“这么说姨父对你很好呀，他一直对你都这么好吗？”

封三娘精神确实很差，这么一会儿说话气息就有些虚，“好，除了他被家里逼着成亲那几年，我们闹得不愉快，其余年月里……都还不错。如今啊，他对我，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时时刻刻都要见着我，似乎觉得这日子不踏实一般，恍然如梦，就怕醒了还是分隔两地。”

真的热切盼了这么多年，大概是梦实现得有些不真实吧。

黄莺莺安慰了封三娘一阵，才重新把话题放在她的身体上，“封姨，您除了不想吃东西和吃下去呕吐，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封三娘任由黄莺莺帮她擦了脸上的眼泪，“起初也不是吃不下，你知道的，于吃食，我是有些喜爱的。开始是手脚有些麻，心头时常发慌，后来睡醒时有一会儿说不出来话，才开始吃不下了。”

黄莺莺抚摸着封三娘的头发，“封姨，我带来了位大夫，就在我住的客栈里，您能说服宋姨父让我的大夫帮您看诊吗？”

“你是说……”封三娘向来不是个愚钝的人，黄莺莺这话一说她就明白了意思，“我晓得了，明日你只管带人来。若是有效，我便说要回山阳庄子上去养一段。”

黄莺莺眉眼低垂，不想让封三娘看到她眼中的神色，“好，我明日早些来。您现在可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做。”

“说什么傻话，黄家的娘子哪里是能洗手作汤羹的？这一晚，我还是能撑得住的。”

以两人的默契，许多话已经不用明确说出来，一个提示，便能知道彼此心里所想。正如封三娘那封信不是真的要交代后事，黄莺莺说带了大夫，便是暗示了些什么。

两人坐了一会儿，有人端着托盘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穿戴朴素的妇人。

那妇人进来也没跟黄莺莺问好，就先朝床上的人磕头，“夫人，今日的药熬好了，奴婢伺候您服用。”

封三娘看向妇人，眼里寒意一闪而过，随即露出温厚的笑，“辛苦妹妹了，快起来吧，都说姐妹间不需要这些多余的礼节了。”

黄莺莺看那妇人眼熟，正是宋平安接封三娘时带着的杜姨娘。

“莺莺，这是杜姨娘，是跟了安郞好些年的姨娘，一直用心伺候他。我进府后，也是多亏她照料。”

杜姨娘得了允许才起身，低眉顺目地朝黄莺莺行礼。“奴婢见过娘子。”

黄莺莺微笑，站起身就回礼，“杜姨娘有礼，我乃沧澜郡黄氏六十八代女，黄莺莺。这些日子多谢杜姨娘照料姨母了。”

对方果然马上露出惶恐，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黄娘子折煞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个姨娘，在宋府里便是伺候老爷与夫人的，幸得夫人信任，谈何辛苦。方才奴婢那不知礼数的妈妈冲撞了黄娘子，您大人大量不与她计较，奴婢感激不尽。”

黄莺莺眼里露出丝欣赏，瞧瞧人家这职业素养，就是这样做小伏低的人才能在后宅里笑到最后啊！

当然，比起伪装，她可也不逊色。黄莺莺上前亲手将人扶了起来，态度那叫一个和善，“杜姨娘您是长辈，与我行大礼才是折煞了我这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您坐着与姨母说话吧，这么跪着可要不得了。”

就是扶人的力气也是柔和的，杜姨娘当然不想跪着说话，只是还得姿势怪异地自己用力起身，“黄娘子着实客气了，伺候夫人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果然很尽职对端托盘同样刚起身的丫鬟道，“将药给我吧，夫人，还是奴婢伺候您服药。”

杜姨娘刚端起碗，却被黄莺莺一下接了过去，“杜姨娘日日尽心服侍也累了，今日便由我来喂姨母吧。姨母，您先含颗我带来的蜜饯，甜了口咱们再慢慢喝。”

不由分说，黄莺莺端着药碗便坐到了封三娘床上，纤细的手指捏着勺子边转边吹，“这药味道可真重，姨母当真是受苦了，想来您以前最是怕苦了。”

说着，黄莺莺居然就流下了豆子大的眼泪，那模样也说不清是心疼封三娘，还是更让人心疼她。

封三娘果然拿了蜜饯放在口里，含着也不吃下去，“傻孩子，良药苦口，我就算是最厌恶这些东西，也得忍着啊。身子不争气，没办法。”

黄莺莺吸了吸鼻子，眼睛已经通红，“姨母您莫怕，我晚些时候就给父亲去信，让他去求官家给您请位御医来。我们封家就两位娘子，母亲知道您病了，当时便哭了一场。若不是父亲得了官家给的要紧差事一时离不开盛京，他们便是要与我一同来瞧您的。您与姨父多年情分，断然不会就此……姨母，是莺莺不懂事，尽说些瞎话了。”

柔柔弱弱的娘子，哭起来全身都在颤抖，那捧碗的手更是颤颤巍巍，几次晃荡都险些落了。

杜姨娘看得一颗心也跟着颤抖，上前就要去接那碗，“黄娘子怕是伤心过度，还是奴婢来伺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