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坟墓（一）(1/2)

首发：~第一章 坟墓（一）

“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吗”

庄源黯淡的眼神向穹顶看去，依旧和那个中午一样蔚蓝，却像把吹毛断发的利刃……他收起荡在墙沿边的腿，跃下高台，开始打理起有些响动的老式收音机。

“请公民冷静在家中，关闭门窗，不要外出，在外务工人员应迅速就近前往人防工程避难，等待进一步指示……本台将于帝都……时间每小时播报……最新进展。”

呼声戛然而止。

“这里是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华东紧急调频900……华北紧急调频……西北紧急调频……013，西南紧急调频03……00013……海外频率90100……现在向您播报：……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人民……在听到广播后，有序向各地所属人民武装部报道……武装部被摧毁的，向各地市县委机关报道，各地无法组织动员的，向当地驻军集结……在沦陷区的人民请自行组织反击。”

军队的紧急调频已经预示了恐怖的结局。

庄源最终放弃了对于收音机的摆弄，一整个下午它都在吱吖乱叫，用吵闹的电流噪声践踏最后的希望。而那里面也再没有传出过任何字眼，任何一个能令庄源重拾信心的语段……

血一般的夕阳沉下去了，高速公路狼藉片片，人群奔跑着，向着逐渐暗去的高楼大厦，向着弥散硝烟的末日场景。

警笛和枪声此起彼伏，呼喊与尖叫混作一团。

全副武装的坦克排列挺进，碾碎早已被遗弃的车群。军绿色的吉普在大厦林立的主道中疾驰狂奔。连少见的武装直升机都向着曾繁华一时的城市蜂拥而来……

然而这四五线小城根本无暇顾及末日，以至于芝花市的街道上游荡着零零散散的鬼魅。

一架直升机掠过芝花市上空，它看见这里也同其他地方一样，只有一望无际的废墟。而那些黯淡建筑下，是游荡不停的丧尸，是各色垃圾堆砌的荒漠……

起初庄源将所有能找到的物资聚到顶楼，又分别在每楼的楼梯转角用各种长柄器具进行拦截，以单元楼大门与顶楼铁门作为最后两条防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感安心。

小区是在昨天深夜被突破的，地下停车场处于开启状态，和西南角缺乏支援的矮墙一起成了丧尸的突破口。

即使小区剩下的青壮年齐上也无济于事，随着丧尸里外齐攻的架势，连边缘的几栋单元楼都被强占，甚至早上庄源还看见对面楼层里有丧尸走动。

不过小区被突破后，倒是很快就安静下来，然后是持续一整天的死寂。

而如今在墙沿勉强探出半个头的庄源，视野只有单元楼为圆心，半径不到五十米的范围，且大部分都被另外几栋单元楼阻挡。

唯一能获取信息的，也只有那片本来人山人海现在却狼藉满地的商铺街了。

汉堡店门开着，却溅上了一大滩血。

危机爆发的昨天下午，近一半人选择去避难所已经令坚守成为不可能，庄源索性直接躲在家里，等待楼层人员尽数出动后再将大门反锁，也就是用那些人的退路换了毫无意义的独自平安。

但庄源并无悔意，他明知存活渺茫，而这种做法至少能让他在死前收获些许宁静，为自己反观前半生留下一点时间……

庄源一夜难眠，他辗转反侧，从思考自己为何降生到怒斥末日浩劫降临的随意，甚至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都在烦躁的脑海里无限放大。

翌日清晨，看着那些熟悉又阴影厚重的布置，庄源终于发觉到异样。

“回不去了……”

庄源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洋溢父母欢声笑语的日子里；回不到充斥朋友勾肩搭背的日子里；回不到满是他们嘘寒问暖的宁静日子里。

庄源再一次崩溃，瘫倒在近乎陌生的灰暗空间，撕扯脏乱的头发，眼泪纵横。

他的呜咽和喑哑只能求得周围的冷漠，和他对故去回忆的不舍。

冷静许久，双眼浮肿的庄源终于起身，他翻找出了不少有用的物资：老式的煤球炉保证了熟食与热水的稳定供应，接着是刀具、手电筒、即将过期的感冒药……

最后整袋的大米和桶装水也被庄源扛到屋顶，在顶楼住户的走廊里勉强睡了一觉后，他又把帆布支了起来，没完没了，永无止境地忙活着。

忙里偷闲的庄源也想过另一种方案，就是突破其他房间从而获得更多资源。

但这种事是仍然心存侥幸的做法：首先各家防盗门的结实程度，暴力打开不亚于用牙签来穿透铁板。接着是噪音程度，要是丧尸开始围攻单元楼，那就会演变为最糟糕的情况。

从未拆开过的野营帐篷也有了用途，四角绑在水泥墙角上，内置去年买的睡袋，令庄源可以在天台上稳稳地睡上一觉。

排泄物的问题庄源用到了老痰盂。

痰盂也是庄源小时候的记忆，现在却只能晾在角落，因为水资源关系，它得一直保持肮脏，下一晚雨应该会好很多。

第二天的夕阳也马上会落下。

庄源坐在帐篷里，铁门已经被自己拦上，商铺街尽是些散漫行走的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