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7章 非去不可
“在下还俗前法号神机子,我师兄称作神和子。师兄前些日子从华山来路过嵩山,说是要去开封拜访老子的仙踪,参悟修身养性的精髓,以便提升内力增进武功,好回无量山化解各派纷争,将祖师爷所开创的成就发扬光大。”护法向两个人和盘托出。
张咏想起华山云台观里抢夺帛卷的道士,对他的冒失举动非常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神机子,我认得你师兄,日前在华山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既然你有东西送给他,正好我们也要去东京,举手之劳的事儿。可不知你师兄住在哪里呀?如何交给他呢?”
对方哪里知道他在笑些什么,还以为张咏与师兄有交情呢,“师兄交代过,他要去开封南郊的旅店住,那里曾经是老子对杨子讲学传道的地方,一草一木带着仙气呢。”
杨子?刘庆东又不知道人家说的是谁了,这个杨子绝不是演电影的那个杨子,圆圆嘟嘟的小脸,两边各有一块疼人肉,那这个是谁呢?能称得上‘子’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如孔子、孟子、庄子、墨子、韩非子。唉,只怪自己是在职大专毕业,读书少喽。
既然有了大致的方位,去开封城南找道士也就不难了,张咏便应承下来。大家又说了一会子话,眼见得太阳偏西了,张齐贤随大队人马也走半天啦。
“护法,他怎么还不回来呀?会不会官家留他释褐做官了?”贾香主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大个子是个实诚人,他说回来是不会食言的,牛皮还搁在这儿呢,我们再等他一会儿嘛。”邱护法对张齐贤蛮有信心的。
“各位兄弟,久等了,我回来啦!”真是不禁念叨啊,大个子大步流星地走进酒楼。他来到桌前呱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也不管酒盏是谁的,迫不及待将其斟满,咕咚咚仰脖喝了下去,看是口渴的很。
护法和一干人等都把脑袋凑过来,“咋样呀?”异口同声期盼地问,都想知道皇帝是怎么对待他的。
“哼,操气!”大个子自打一进门来便阴沉着脸,猜想他这趟献策并不痛快,“别提了,人在宝山不识宝啊,气得我嗓子都要喊破啦,口干舌燥的。”
瘦骨嶙峋的香主猜出个大概,“难道官家不识货?你献的治国之策没入他的法眼。”
“是,也不是,你说对了一大半儿。”张齐贤气哼哼地操起筷子,不客气地夹了几片酱牛肉放在嘴里,“咦,这牛肉可没有宫里做的好吃,宫里的焗掌是百里挑一的,做出的饭菜吃着是不赖,奏是嗝篓有点小儿。”他用手比量着,刘庆东这才明白嗝篓指的是饭碗。
在大家的催促下,张齐贤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与他们听。
原来呀,赵匡胤把他召至行宫,见其那憨厚的样子甚是喜欢,还命人端来熟牛肉加以赏赐,没想到三大碗转眼间吃个精光,还口口声声说是吃了个半饱。牛肉吃完了,却有宦官进来禀报,说南唐降将卢绛拜见,于是皇上出去了好一会儿。等他再回来,看似不太高兴的样子,张齐贤这才指天画地条陈十事。可皇上听完后,冷冷地说只有四条很好,张齐贤却坚持说十条都很重要,两个人各执己见,互不妥协争吵起来,结果龙颜大怒叫人将他哄了出来。
“咽不下这口气啊,我要去京城应考,到金銮殿上再与官家辩个高低。”大个子怒气未消,决心去参加明年的省试,可稍稍冷静下来,囊中羞涩盘缠又成了问题,“唉,可惜钱老少。”
“兄弟,不就是缺钱嘛,多大的事儿呀。”左护法大方地让人取来个包裹,硬塞给张齐贤,“这里有十几吊铜钱,还有些金银首饰,都是今早一起得来的。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你在心里骂我,该死的强盗,打家劫舍不得好死。你可是小瞧我喽,它的主人不是好人,竟敢在十里铺酒肆调戏良家女子,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被我们碰见,还能有他好果子吃。我一怒之下削了为首那小子的一只耳朵,打得他们撒丫子全跑没影了。这不,在他们丢下的行李里找到这个,大包小裹的一定是不义之财,兄弟,用它一解你燃眉之急吧。”这下去京城赶考的路费有着落了。
大家高高兴兴痛饮一场,然后才依依不舍各自散去。
在城里找了家客栈歇息一晚,来日清早,张咏与刘庆东离开西京洛阳,出了城一路向东。两个人仗着扎实的功底和神酒的给力,一气儿走出百余里,直走到日头偏西。
眼见得山势渐起,巨大叠加的岩石挺拔俊秀,多呈直立险峻之美,让人想到“壁立千仞”这个成语。徒步山中,似置身于纯洁无垢的天地里,峰岳连绵,巨石排空,奇峰异观,陡峭巍峨,山间流泉飞瀑比比皆是,两个人心里认定应该是步入嵩山地界了。
穿过轘辕关,经十二曲盘山路,地势略转平坦。又往南走了一程,于山民的口中打听得知,此处是少室山的北面。
官道上的行人不少,时不时的便能遇到赶路的商旅,这条山道虽然崎岖险阻不好走,路基年久失修,却是通往许、陈的捷径要冲,嵩山素有“汴洛两京、畿内名山”的美誉嘛。
刘庆东发现,无论是推车的、挑担的,还是骑驴的、驾驭的,一个个行色匆匆,均是一付急急忙忙的样子。他转念一想这也难怪,天色将晚,行人都急着在夜幕降临之前到下一个集镇落脚呢。
可这两个人就有些夸张了,一位小伙子背着个男孩子,撒开腿没命地狂奔。身上还各挎着包袱,随其颠簸上下挣脱甩动着。背人的这位累得气喘吁吁,青筋暴露,大汗淋漓,满脸通红。
刘庆东都心疼他,再着急,也不能不自量力吧,看这小伙子是个文弱的书生,哪里禁得住如此的剧烈运动啊?
孩子不停地嚷着,“马锅!不用跑了,撵不上啦。”
可奔跑的小伙子并未停下脚步,还是一味地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前直冲。眼瞅着就要到张咏和刘庆东的跟前了。突然,他眼睛往上一翻,嗓子里发出“隔喽”一声,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多亏张咏手疾眼快,上前把他抱住,来人才没有摔倒受伤。
“讲搞的?马锅!别吓我。”从背上下来的孩子惊慌地呼唤着,“全怪我,是我只想着做好事,却连累了你呀。”他哭哭啼啼怕同伴出危险。
张咏急着施救,好在是累晕虚脱了,按压穴位,让他平躺一会儿便苏醒过来。再喂些水下去,小伙子的意识逐渐恢复了正常,“搞红个?我没事儿,只是想离坏人远一些,就一奔子跑过来了。钟离瑾,你哭红个?不能怨你,你也是好心,见义勇为嘛。”他轻声安慰着男孩子,“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没?二十件好事够了吧?”
刘庆东疑惑了,怎么做好事还有任务?每天必须得做满二十件,真是稀罕事儿。
孩子摇着脑袋,“算刚才的是十九件,还差一件没完成呢。马锅,眼瞅天要黑了,讲搞呢?”
小伙子眼望着施救的两个人,“有了,你把前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免得碰上那帮坏人,遭受损失,不就是做了一件好事吗?”
“对呀,还是马锅你亭当。”孩子拍着脑门子似恍然大悟了,“两位,听我良言相劝,在此等等再走,前面有一伙歹人在拦道抢劫呢。”
“前面有劫匪!赶走了不就是啦。”张咏全无惧色,用手紧握住短剑的剑柄。
刘庆东的心里可是一格愣,一路走来也知道了底细,这位同伴虽说勇气可嘉,可武艺真是稀松平常啊。又要去击溃强盗,不会是以卵击石,惹火烧身吧?
小孩子急于表明事态的严峻,“几个草寇是不打紧,可人家是打着官府的旗号,说是官家弟弟晋王的手下,征用车辆,收缴钱财,过往行人无一豁免。不给就强抢豪夺,大打出手,而且他们武艺高强,都是些蛮横无理的地痞无赖。”
刘庆东认为不像张咏想的那么简单,这些目无王法的强盗应该是官府和强权的爪牙,不是已经自报家门,说是晋王赵光义的门下嘛,赵光义可是赵匡胤的三弟呀。
“哦,你们俩拼命奔跑,是怕被歹人打劫了吧?”张咏看着他们单薄的身板和背上的包袱,心想着实是没有与坏人较量的本钱。
“其实我们是不用跑的,在树林里藏得好好的,只等歹人离去便是了。咳,全怪我,只因家母精修佛道,在她临终时我立誓每日行利益众生的善行二十件,今日还差两件,而且遇到歹人行凶,我钟离瑾怎么能不管呢?于是上前与他们理论,换来的是谩骂推搡,还要抢我们的包袱。连累了马亮锅,被人家追得如落荒之兔。”
刘庆东听明白了,这小伙子叫做马亮,很普通的名字嘛。
小伙子微微摇头不与认可,“小老弟,我们是同乡,都是合肥人嘛,虽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你小小年纪就志在四方,誓要游历名山宝刹,参禅问道,不简单啊。”他一时间面带羞愧,“也怨我没有拉住你,让你跑出林子,当时我正在赋诗一首,诗文是,高阁登临暑气空,绿槐蝉噪咽清风。我今到此须怀感,多少行人道路中。”
刘庆东又听明白了,十岁大小的男孩子是离家游玩的,这么小的年纪,独自一人四处乱跑,可挺野的啊。
“好诗啊,马锅,在轘辕关遇到你,便看出你不是凡人。而且富有爱心,腿脚还蛮麻利的,健步如飞啊。”小孩子夸奖着同伴。
小伙子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我嘛,本人不擅于奔跑,披仗也披不过那帮人啊。再加上这山道坑洼不平、崎岖狭窄了些,更跑不快啦。这可是东京与西京的主要官道啊,也该扩扩修修啦,或是重新开拓出条新路,来往行人走起来也能方便些。”
男孩子同意他的想法,只是依着他们两个目前的能力是办不到的,“钟离老弟,这件事我马亮记下了,不是有个成语‘愚公移山’嘛,我这辈子做不到,我的后代一定要完成它,子子孙孙无穷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