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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9章 十里铺前
“小老弟,你使的是官家所创的长拳吗?出手用的是第二十三式,钻心拳,真是上乘武功啊。”夸赞的是个中年男子,他相貌清癯,有着张长方脸,颚下蓄着一缕胡须。他双眼肿胀,眼袋明显,似身体欠佳缺乏睡眠。手里还拄着根手杖,看似腿脚有疾行动不便。
刘庆东还注意到,他一目重瞳,就是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有好事者统计过,历史上有重瞳的一共八个人,分别是仓颉、虞舜、重耳、项羽、吕光、高洋、鱼俱罗、李煜。据说长这样的一般都是圣人,可医学上认定这只是早期白内障的现象。
“违命侯,你说对了,这是我二哥的三十二式长拳,你真是内行啊。年初奉二哥的旨意去汴口迎你,我们便一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你乃文武全才,做的词不镂金错彩,而文采动人;不隐约其词,却又情味隽永,堪称词帝。你就是个完人,不仅精于琴棋书画,通晓奇门遁甲,武功还深不可测,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赵光美无比真挚地说。
老和尚腿脚明显逊色不少,紧赶慢赶方才赶了过来,他的手里握着纸和笔,一边走还不停地勾勾画画记着什么。
“善哉,二位施主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我嵩山能留下你们的仙踪真是有幸啊,只可惜京兆尹要去洛阳,不能在敝寺多住些日子,否则老僧定与你探讨这三十二式长拳的精妙,将会受益匪浅啊。侯爷,你可不能急着走啊,刚才出来时你把脚崴了,正好在小寺将养好了再走,老衲这里虽然是粗茶淡饭,却安逸幽静得很,我还要向你讨教内功心法呢。”
“老方丈,你也要注意脚下的石头呀,别像侯爷未加小心,磕了碰了可不好,若是没记全,我再给你打套全的。”赵光美好意上前搀扶。
福居方丈写完最后一笔,心满意足地收起纸笔,“年纪大了,脑筋不够用啊,不是有句谚语嘛,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都记下了,记下了,三十二式只有你刚才使的钻心拳没有插图,我喜欢插图,看得直观,这回好了,全都有啦。”
半大孩子正是玩性最盛的时候,他不无遗憾地说:“禅师,说实话,我在嵩山也没呆够呀,三阙没去看,峻极峰也未登,天下的武学泰斗还没来齐呢。尤其是太乙书院没去甚是遗憾,都说那里是读书的好地方,有三棵汉武帝册封为将军的古柏,大将军、二将军、三将军。人们都笑它们,大封小来小封大,先入为主成笑话。三将军恼怒自焚死,二将军不服肚气炸,大将军笑倒墙头上,自觉有愧头低下。是非颠倒千余载,金口玉言谁评价?”
他不知是想到什么,嘿嘿笑出了声,“可不走不行啊,等不得了,二哥有旨传我去洛阳,就是他不唤我,我也是要去西京的。有消息传来,说我二哥借着祭祀天地之机意欲迁都洛阳。三哥闻讯急了忙慌地前去劝阻,他们各揣心腹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万一两个人为此事闹掰了,将危及大宋的江山社稷呀,我这做弟弟的不能瞅哈哈笑吧?咳,满朝文武大多都反对迁都,若不是慧妃被三哥误杀射死,也许能劝二哥回心转意。”半大孩子说起正事来,像个心思缜密的成年人。
南唐降帝若有所思地摇着头,“误杀?哼哼,只有老天爷知道是怎么回事,后蜀孟昶的突然故去也是意外喽。花蕊夫人是有主见的,是个敢说敢做的女子,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二十万人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他不禁轻声吟诵着,吟完挑起大拇指夸赞道,刘庆东看见他的手指上套着枚晶莹剔透的翡翠玉扳指。
“正如侯爷说的,慧妃是个有主见的才女呀。只是太多嘴了,谏言立德昭为储君,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啊,三哥是睚眦必报的人,她是自找晦气。”赵光美憋不住道出实情。
李煜接着说出自己的看法,“迁都如此大的事情,即使她没出事还活着,官家也未必能听她的,再说,眼下你二哥另有新欢,宋皇后乃左卫上将军宋偓之女,宋偓是后唐庄宗的外孙,后汉刘知远的女婿,名门大宗。官家怎能听得进去妃子的话呢?”
“不用管迁不迁都了,对我都不重要,不像三哥在开封经营多年,若是搬去西京,对他来说可是灭顶之灾,前功尽弃呀。好啦,禅师不要再送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本官就此告辞了。”半大孩子向朋友与出家人拱手别过,嘱咐李煜自己当心保重,事发仓促不能奉陪了,让他在寺里多住些日子,然后招呼着卫士牵过来坐骑,认蹬扳鞍飞身上马,这队人马沿着官道向西扬鞭而去。
客人走了,老方丈对那见义勇为的年轻和尚埋怨了几句,大致是说他没有放下世俗心,还对过去为军官时的不得志,被人陷害家破人亡的事耿耿于怀。被责怪的出家人也不辩解,从道边重新折了根粗树枝子,当做扁担挑着货物颠颠地走了。
“李施主,我们回寺里吧,老衲出来送一送京兆尹是理所应当的,此次英雄大会精英荟萃盛世空前,南北帮会门派、各路节度使、北汉、吴越国、大理国都有人来。白天的比试不够,都憋足了劲儿,以切磋讨教为名要挑灯夜战比个高低雌雄呢,这工夫儿不知各路豪杰闹成什么样子了?”福居禅师是来送客人的,皇上的亲弟弟自然是贵客了,他还放心不下寺里的武林大会,却发现废帝在眺望山峦黯然神伤呢。
“心事数茎白发,生涯一片青山。空山有雪相待,野路无人自还。老子云,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不是我舍得这滚滚红尘、妻儿挚友的柔情蜜意,定当来这里做个无欲无求的出家人,孑然一身了此一生。走吧,禅师,坐我的马车,咱们回寺里去吧。”听那诗句里不仅仅是在恋恋不舍离别的朋友。
接着他呢喃细语,只有刘庆东的好耳力才能勉强听清,“咳,惭愧呀,有血性的壮士正在故土以命相博,丐帮的江帮主不是也没到嘛,应该还是在江州胡则那里。我却在此地寄人篱下,苟延残喘,若不是京兆尹担保,我还被困在京城的宅子里呢。当初我错杀潘佑、李平,悔之不已,大势已去,不这样又能如何呢?”他若有所思嘴里念念叨叨,飘忽的思绪不知回转到哪里去了?
刘庆东注意到,在这位侯爷身边不远处,有几个身穿便衣的壮汉形影不离,从彼此的眼神和举止上看得出,这些人绝不是保镖属下,时刻拉着架势保持着戒备。三哥进一步思考得出推论,这位废帝能来嵩山,也许是朝廷做出的一种宽厚仁慈的姿态吧。
方丈与李煜也回少林寺了,地上散乱丢弃的财物也让各自的主人收走啦。“阿爸,你伤得不轻,还是躺在车子上吧。”商人的儿子扶着父亲。
张咏见那商人着实伤得不轻,便掏出随身携带的跌打药让他敷上,父子俩是感激得连说谢谢。并告知是杭州人士,到北边来贩卖丝绸,没想到摊上这么档子事儿。
张咏与刘庆东继续赶路,问两个读书人是不是要去少林寺看热闹?钟离瑾嫌弃地一撇嘴,“打打杀杀的有啥看头,如今大宋朝是重文轻武的年代,是要靠应试入仕来施展抱负的。我要去嵩山三阙,然后去太乙书院,少室阙应该在这儿附近吧。”
“我问过了,在十里铺的边上,嗨,这牌子上不是写着嘛,就从这个岔道过去。”他的同伴马亮看到了路标。于是,两个读书人告别离去,去看他们向往已久的少室阙了。
嵩山三阙,刘三哥还是知道的,太室阙、少室阙、启母阙,而说的太乙书院就未曾听说过了,他只知道这里有天下闻名的嵩阳书院,范仲淹、欧阳修、程颢、程颐、司马光都在那里讲学过。
空场中尚留着一驾驴车,无人认领,刘庆东本是会驾车的,喊了两嗓子确是无主儿,便乐滋滋地取了鞭子,与张咏坐上去代为脚力。
张咏与刘庆东又往东南方向走出一二里地,就见一个大集市展现在眼前,这里虽没有《清明上河图》般的人烟稠密、繁华富饶,却也是人流不息熙熙攘攘,作买作卖店铺林立。街上的行人引起三哥的注意,不再是清一色的中原装束,奇装异服似来自天南地北,边疆蛮夷。他略加思索,认为嵩山是五岳之中,名声显赫,五湖四海前来登临的自然不会少的。
天色见晚,腹中饥肠咕咕叫了起来,便选了家稍大些的铺子,想要填饱肚子再走。三哥感到很不尽人意,门口竟然没有伙计招呼客人,没有就没有吧,不挑。可跨入屋内即刻有些后悔了,因为店里是冷冷清清,只有墙角处背对大门坐着个出家人,在埋头吃饭,手里捏着半个饼子,吸溜吸溜喝着菜汤。更让人心烦的是有几个家伙在捣乱,怎么认为是捣乱呢?在他们坐着的桌子上,剁着把雪亮的钢刀。
“小娘子,不把钱交够喽,二爷是不会走的,走喽,也对不起我这只耳朵呀。”一个相貌丑陋的小子没好气的喊着,他的一只脚踩着椅子,一只脚撑着地,气急败坏地把茶盏顿在桌面上。头一眼便能看到,他的左耳朵用布包着,应该是新近受的伤。
方桌的周围还有三个汉子,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样子,谁见了都会断定绝不是好人,他们咋咋呼呼帮着腔。刘庆东听得仔细,话里话外是说因为在此吃饭,遭到了抢劫,还伤了耳朵,这损失和治病的费用饭铺应该给赔偿。
“我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实在是没有啦,大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不信,你来我的身上翻嘛。”柜台里转出个半老徐娘,胖胖的满脸红光,她故意往桌子边上贴过来,拿腔作调娇滴滴地说着小话。
“去,去去,谁稀罕!我被劫走的可是给寺里的香火钱,还有给庙里的供品,你这几个铜板还不够二爷一顿饭钱呢,打发要饭的呀?你一边呆着去,别蹭我一手板油。”耳朵上包着布的家伙嫌弃地推搡着老板娘,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女人弱不禁风,总之是一下子推坐到地上,“钱不够用姑娘顶!快把那丫头叫出来,不是因为她,我们早到寺里了,现在该回京城交差啦;不是因为她,你二爷我这耳朵怎会被人削去一半吗?带回京里给我做妾。”
老板娘顿时变了脸色,“客官,俗话声,冤有头,债有主,抢你们的是斩蛟堂的人,关我们开店的屁事儿?再说,是你调戏人家小丫头在先,才多大的孩子呀,你也下得去手?这才叫人抓住把柄,将你们暴打一顿,抢去财物。你们应该找他们去呀,何必为难我们。哦,是怕打不过人家呀,这嵩山三皇寨的斩蛟堂不好惹啊,欺软怕硬,原来都是些窝囊废。胆小就快走,最近嵩山不太平,鸡鸭鹅狗丟了不少,别让庄户人家把你们当贼捉了去,送到官府吃牢饭。”
“呸!臭婆子,鸡鸭鹅狗谁稀罕?爷喜欢的是真金白银,哗啦啦响的铜钱,黄妖算个屁呀,你们这里的县太爷给老子提鞋,爷都嫌他官阶低气。”提及之前发生的事儿,坏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倘若不是我们喝多了酒,怎能让那帮黄妖占了便宜?你知道我们的来头吗?你二爷我可是黑白两道通吃。在江湖上有号儿,谁不知道东京的扫街太岁张二郎张兴?我大哥,响当当的推山将张和无人不知,我三弟更是赫赫有名,拼命三郎张顺,一个人砍翻了二十七个壮汉。二十七个呀!告诉你听好喽,我们是晋王府的人!我们哥仨是建隆观张守真张真人的亲侄子,我叔父可是官家的座上客呀,在官面上是横着膀子乱逛,谁敢说个不字?不跟你废话啦,哥几个!这婆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咱们自己上手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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