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A面08真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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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谁？”

抓住郑小峰的手停滞半空，郑小峰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停顿，好声好气地服软，“大哥，我手脚好痛，这样钓着喘不过气来。”

汪和悌笑了笑：“你这样的人，也会怕？”

但是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他的确松开按着郑小峰后脑的手。

郑小峰艰难地翻过身，朝向天空大口喘气，声音断断续续，汪和悌在他身边叠腿坐着，掏出手机看了看，现在是夜里两点十五分，时间上的紧迫感不言自明，他得赶紧动身前往安全的地方。“我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交代遗言。”

郑小峰吃力地用一只手摸了摸流血的肩膀，看着手指上的血迹出神。“有个女人找到我，要我做查你的线人。我问为什么是我，她说因为我的手上干干净净，没碰不该碰的东西，所以她来让我帮忙。”

“那女人是桂梨落？”

郑小峰低低嗯了一声。

“你就这么爽快答应了？”汪和悌伸出一只手臂抚摸郑小峰的枪伤，好像要抚慰他的伤痛，尽管伤口是他一手造成。

“当然不是。”郑小峰笑了笑，“我说我不可能背叛你。”

“可是？”

“可是她知道我父母的下落。”

“这么俗套。”汪和悌手指抚过郑小峰的胳膊，对于枪伤，即便是在伤口附近轻微的触碰也会引发激烈疼痛。汪和悌想要的不止于此。

他并起食指与中指，把两根手指戳进枪孔，缓慢地来回搅动。

鲜红、炽热、柔嫩的血肉的触感，用力再重些，从中传出搅动血水的咕腻声。

汪和悌观察郑小峰一瞬间露出忍耐痛楚的表情，眉头紧蹙，嘴唇无力张开，将痛呼扼死喉中，可依旧从喉咙间露出一两声不成语调的无意义的字眼。

那一幕真可谓再好看不过。

依旧从容的语调。汪和悌一面俯视郑小峰，一面发出疑问，“你告诉我他们都死了。”

“我七岁时由养母抚养长大，她告诉我他们都死了。但是桂梨落说没有，她不是会骗人的人。”

对桂梨落无缘由信任的口吻，叫汪和悌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一下。这一刻他想把手插进郑小峰伤口更深处，叫他彻彻底底改变面色，但他克制住了，并把手抽出来，在郑小峰身上蹭掉血迹。

“七年的父母，十二年的兄弟。有父母有什么好，或许一辈子都要当他们的补血包。”汪和悌出神了一会儿，叹息起来：“本来你如果告诉我，我想方设法也会帮你问到他们的下落。小峰，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你先不放我的。”

“最先背叛你的人不是我，是车前英。当年你开旅馆，杀员工骗保，其中一个是他初恋，他反你不是为了我；除了他，大嫂也在这事上掺合了一脚，她跟你七八年，吃尽了苦头，你只嫌她脏，不肯让她生孩子，还交许多女朋友…”

“何况，我也不是只为了这些原因才……”郑小峰低声说，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中带上了深深的苦闷：“老总，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靠杀人挣钱呢？这样的钱怎么能不付出代价？”

“旅馆的事，是桂梨落告诉你的？”

“嗯。她告诉我怀疑你杀人骗保。我本来不相信…”

汪和悌用枪口蹭了蹭乱掉的鬓角，把枪塞回后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着，烟雾在昏暗的夜晚弥散，他看着郑小峰畏缩倒在地上的样子，忽觉有些无趣。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了，卡其色的长裤，白衬衫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雾气弥漫的寒夜中，他指间夹着烟，忽然想这真是有生以来活得头一遭，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遭这么多人恨，因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滑稽。

他有点想问郑小峰：“你嫌我恶贯满盈，而那些脏钱，难道我为你们少花了？”可取而代之，他告诉郑小峰无论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活过今晚。

到了这个时候，郑小峰忽然苦笑起来，“大哥，可能你不信，根本没把你的事说出去。当年在旅馆我就不清楚你在做什么，就是现在知道了，我哪来的证据？”

“贺春说有人发现了尸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汪和悌要是信了，就不是他了。

郑小峰吃力地喘着气，声音很小地说：“大哥，我好痛。”

汪和悌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把烟递到他口中，郑小峰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神有点涣散，“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还是没逃，因为我在等你。这些年你一直对我很好，我感激你。”

汪和悌沉默不语地听着。

“我跟他们联手骗你，是想从他们嘴里套出我父母的住址，流浪了这么多年，说是不想体验在家有父母的人情温度是假的，我没有杀孙溢星，可我没做害你的事，我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到这样子。”失去了先前的盛气凌人，他仍旧是那个郑小峰。“所以我想把你惹恼，把欠你的还给你，就算用我的命还。”

郑小峰轻轻说到这里，把手臂盖在眼睛上。

为这么轻飘飘的话动摇就太可笑了，汪和悌把烟蒂扔进河里，抬腿跨坐在失去力气的郑小峰身上，掏出匕首，把刀尖抵在郑小峰脖子。

郑小峰挡住眼睛的手臂落下来，静静地望着他，没有丝毫反抗，他的眼睛中似乎漾着一层波光，随时都会碰碎流淌。他没再说一个字。

一晚上变几个说法，甚至几分钟内的说辞也能截然不同，或许该怪他太有玩弄人心的技巧，即便扯谎也叫人试图相信。毒蛇收敛利齿，重新柔顺地盘附，汪和悌已经不敢相信了。他想从此他或许再难相信任何一个人。

刀刃割进血肉。

他击中郑小峰三枪，以为下死手时也能毫不迟疑，看样子还是有些舍不得。

那不是谎话，他从来都是个念旧情的人。不过也就止步于此了。

另一只手按住刀柄，深深按下去。

就在此时，郑小峰忽然用还完好的一只手摸走他腰后的枪支，指向汪和悌的胸膛。

“白痴大哥，我骗你的。”郑小峰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被自己的鲜血染红，在狼狈的姿态中露出过于违和的狂气。

他朝汪和悌胸膛毫不留情连开两枪，在第三枪前被汪和悌抓住手腕。汪和悌恶狠狠地把郑小峰的手臂弯折，瞬间骨骼脆响，郑小峰胳膊被折断，他将惨叫忍耐在喉咙，脸上有血，眼中波光粼粼，脆弱又狠毒，满头汗水濡湿额发，好似在激情中浮沉。

汪和悌不瞬目地死盯着郑小峰染血的漂亮面庞，夺过枪对准他的眉心，咬着牙骂：“他妈的郑小峰，你真是个疯子！”

冷清夜晚中传出又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