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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5章 喜又愁
回到家中，面对刘婆关切的眼神，孟宝衣强挤出笑颜，道：“阿婆，无事，那几个二混子已经教萧捕头逮走了。”
刘婆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娘今日如何？”
孟宝衣在岑氏的屋外探头探脑，见母亲睡着，怕吵了她，便没有进去。
刘婆露出笑容：“方才醒了一会儿，主动要了碗粥喝，还与我说了会儿话才又睡了。”
岑氏之前一直都是油尽灯枯了无生机的模样，便连饥冷也没什么感觉，如今能主动要吃食，分明就是生机渐还的表现。
孟宝衣欢喜不能自抑：“那张方子果然奇效，继续让母亲用着，待用完这一疗程，我再去请周叔来瞧瞧。”
这是近几日里最让她高兴的一件事儿了，回到房中，看着迟迟未能下针的绣棚，孟宝衣突然就回忆起了那日描摩青竹的感觉。
青竹高庭，虽经秋霜而青翠依旧，在一片萧瑟中透着浓浓生机，仿佛再冷的霜再冰的雪，也不能磨灭它凌云而生的壮志。
她下意识的捻针劈线，很快就心无旁骛，一针快似一针的绣起来。
天快黑时，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孟宝衣倏地的这种近乎于空灵的状态中苏醒，看着自己这半日的成果，惊讶得合不拢嘴。
绣绷上只绣了一竿竹，却是顶天立地，占据了整个绢面，竹竿凌霄而上，似长枪破空，竹叶却片片向下，如箭蓄势。
这是一竿满含不屈之意、敢与天地争的怒竹。
“怎么会这样？”
孟宝衣不敢相信这样的绣品会是出自自己的手，这与她当日心中描摹的青竹完全不同的风姿气韵。
更不符合她的心性。
她是那么的谨小慎微，谨言慎行。
她的心中，怎会蕴有如此深重的不屈与愤怒？
“难道……是我一直在压抑自己的真性情？”
孟宝衣惴惴不安，她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
绣品中展现出来的气韵，往往都是绣娘自身情绪意志的投射，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有性格。
敢与天争？
难道是因为前世死得冤枉，使她心中压抑了冲天怨气？今日这一番的遭遇，彻底引爆了她压抑已久的怨忿，化为了一腔峥嵘，敢与天争，敢与地斗。
孟宝衣坐在绣棚前久久不动。
刘婆见她屋里好长时间没动静，又不点灯，黑漆漆一片让人心中不安，便提了一盏油灯寻过来。
“宝姐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点灯，莫不是睡着了？”
刘婆将油灯举高了些，方便照亮屋子，不料一抬头，就见黑暗中仿佛有寒光闪过，刺得她寒毛倒竖，肌肤生痛，不由得惊呼一声，几乎跌倒。
所幸孟宝衣听到惊呼声，及时回神，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刘婆。
“阿婆，我吓着你了？”
刘婆看着她熟悉的眉眼，这才稍稍安心，抚着胸口道：“宝姐儿，你屋中怎么藏有利刃，吓死老婆子了。”
孟宝衣听得莫名所以：“什么利刃？”
“就是那里……”
刘婆指向寒光闪烁处，顿时语塞。只见在灯光映照下，哪有什么利刃，分明就是一竿青竹，铮然而立。
“哎呀，年纪大了，这眼神儿也不中用。”
刘婆拍拍脸，不可思议的呢喃。
孟宝衣这才反应过来，提起油灯，小心翼翼的绕着绣棚变换光线投射的角度。
“阿婆，不是你眼神不中用，是我将它绣得太好了。”
只见光线变化中，绣图上的片片竹叶，闪现出森然的光芒，每一片，都仿佛是一只箭，万箭指向同一个方向，若有人此时正好站在那里，便会如刘婆一般，瞬间寒毛倒竖，肝颤胆寒。
又是一幅绝品绣品。
孟宝衣又喜又愁。
喜的是这幅绣品足以证明，她就是能绣出绝品，无需再经历几年磨砺，九哥与她合作绝不吃亏。
愁的是，这青竹如此不屈，如此森然，哪里是她原本承诺的绿卿图，气韵风格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恐九哥不喜，答应她的条件，怕是要飞了。
愁归愁，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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