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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3章 悼临
“明玦先生，我来为你介绍工作流程，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学会，很简单。”
“好的，孔……师傅，我会努力的。”
“这是你的工作台。确认单交给你后，你用电子签名后就可以启动按钮，然后你看着，甚至不用看，基本机器会处理好一切。还有这个紧急制动按钮，特殊情况下用来停止运作，没有上级指示不会使用到的。”
“看起来挺悠闲的……”明玦坐在靠椅上，接下来的一周这会是他的椅子。面前的监控屏只有静止的影像，操作台上还有着很多奇怪的按钮，但都只是维修工才会碰的。
“一般来说是的，很久没有出现过繁忙的情况了。”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明玦在靠椅上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让机器做就好了吧，何必要人类来操作，人类的薪资标准更高啊。”
“这是因为ai保护协会的反对，他们希望不让ai成为处决同类的刽子手。”孔师傅的表情带着些庆幸。他环顾四周，沉默，宁静，觉得是可以离开的时候了，但是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
“虽然你可能知道，但是我有必要跟你三令五申，如果是有人陪同前来的，一定不要‘牵羊’。”
“什么是‘牵羊’？”明玦把头仰过去问。
“……我以为你是看上这个来的。简单说就是你做确认工作可以对遗体进行检查，然后可以从上面获取你想要的零件，所谓‘顺手牵羊’。因为之后遗体会被烧尽，所以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离开馆所门口不是有安检吗？”
“所以不要携带太多。”他给了明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再没有任何好说的事情，他向明玦道别然后离开了。似乎他的调休并不是因为什么要紧的事情。
掏出手表，连上充电线，连上wifi，连上外接屏幕，看样子可以玩一天，直到广播铃声提醒他下午的工作时间结束，可以去食堂吃饭，他恍惚间想起，恶这时在干什么呢？
食堂里还有其它几个员工，彼此没有什么交流，各自吃自己的，玩自己的。之后再坐几个小时，再回宿舍。明玦是最后离开的，并且是另外的临时房间，一路连个说话的也没有，虽然也许有点孤独，但是明玦觉得也不坏，就这么一天就结束了。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不能说工作很少，只能说完全没有。像往常一样的作息，这样的时光多么好啊，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不需要任何文字来叙述，那只是不必要的点缀。
直到第四天，两个工作人员用货箱运来了一件躯体，为了给无聊的工作找点事情，明玦提出检查遗体。这是一项很有必要的工作，因为遗体如果没有清理掉杂物，可能会使一体焚化炉卡壳 。但是也没有必要，因为现在焚化炉的性能足以把一整块钢材吞噬。
现在是明玦的时间，非常充足，没有在等待的人，没有任何人在等待着什么。首先这个躯体是孤零零地到来的，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其次它的外壳的损坏，让内部的零件展露无遗。明玦只觉得脑袋有些空白，拿起工具在里面摸索。很幸运，有一件零件九成新，而且用得上 。上次给阴琳瑶检修的时候就发现有些零件老化严重，这个完全可以用上，能够省不少钱。明玦三下五除二就拆了下来，藏在了工具箱里。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紧张，感觉心跳快了不少，但是当零件收进箱子的一刻，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抱歉，让一下师傅，我想对遗体进行告别。” 突然的声音让明玦感觉心脏骤停，被一把推开后感觉魂都吓没了。那人上前后对着遗体看了又看，最后终于没有忍住，伏尸痛哭。
“这位，小姐，请你不要这么激动。” 明玦缓了过来说到，但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他一边轻拉了几下，一边绕道另一边看了看开口。和旁边那些破损处对比并不是很突兀。应该没有事，没有事的。明玦解释给自己听，用手把过多的汗珠擦去后，拿起工具箱才再次说到：“小姐，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告别请退后一些。”
她的情绪也稳定了些，收起了眼泪抬头看了看明玦问道：“你就是入殓师吗？”
“不太算。”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明玦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把工具箱紧紧贴在了身旁。“我只负责签字，别的不管，然后机器就会自动工作，轰隆轰隆就结束了。”
“抱歉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了。”她主动道歉了，看来危机解除了，明玦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她继续说到：“我可以留在这里看她的终结吗？”
“一……一般人可……承受不住……这个。”
“我承受得住就可以了吗？”她的表情有些冷静，过于冷静了。
没有相关规定，她完全可以留下。明玦签字确认，按下启动后缩在了椅子上，而她站在一边紧盯着屏幕。明玦本来这时完全可以玩玩手表，但是过度的紧张让他也盯紧了屏幕。
继续看下去心脏会出问题的，明玦想着虽然火没有什么稀奇，但是当他灼烧同类的时候总能引发原始的恐惧感。不对它不是同类，它不是啊。但是明玦不禁牙齿打颤，喝水的杯子几次没有抓稳，但是旁边的人淡定自若面不改色，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这就是生命的结束吗？”
“是的，都将归为尘土。”所有的东西都被烧尽，没有人会知道它曾发生了什么。看起来没有暴露，本来也不可能被发现才对，谁能在这种环境下发现缺失了一点东西，甚至可以辩解道可能送来时就没有了。
“不，还有一个东西没有变为尘土。”“她的心。”
你说话喘什么气！“她还在你心里。”明玦赔笑到。
“你终于是消失了！”她大笑道，狂奔而去。
不关心，不重要，与我无关。明玦不想去想太多，熬一熬等晚饭到来。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刚刚他的注意力全在躯体上，送行的人早已有了狂哭到狂笑的变化。
吃饭时，有人把餐盘搬到他桌子对面。
“你是叫做明玦是吧？”
“是的。”
“你来几天了吧，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我只是来代班的，过几天可能就走了。”
“你这话说的，几天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啊。以后也可以多联系。”
“那个，我暑假结束就离开这里了，以后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所以……没什么必要。”
对面脸明显阴沉了下来。但是他还是挺热情的说着什么多一个朋友总归是好事，加了好友加了群聊，然后群里进行了一些欢迎问候胡吹海侃。
晚上明玦终于解脱了，他最后一个离开防止有人同行，来到了另一边的临时宿舍。“没有意义，真的。很快就会分开，从来如此。”明玦对着墙壁吐槽。
接下来一天除了一些不太必要的融入，一切相安无事，到了第八天孔师傅回来接班了。
孔：“怎么样？工作多不多？”
明：“不多，就一件。”
孔：“那你牵羊了吗？”
明：“……如果没有机会呢？家属来了。”
“没有啊……”他的身躯挡在那里，他的眼神似乎在诘问。
明：“哈，其实有的，那个家属来得太晚。”明玦拿出了那天拿到的零件，递上前来，却又紧紧攥着。
孔：“……这实在是有些冒险。”
明：“她没有发现，完全没有！”
孔：“那就好。”他眯着眼睛拍了拍明的肩膀，笑着坐到了操作席，那个本属于他的位置。
明玦快步离开了馆所，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虽然外面的空气更为浑浊。极目所望，不过是一片荒野。所有的厂矿都离开了，这是唯一留下的，安息之处。
该去汇合了，不知道恶都在做些什么。
行走着，不数里就可以看见被弃置在野外的残骸，像人类等待着秃鹫，它等待着拾荒者的审判。不，不要去关心，和自己已经毫无关系，也许巡检会发现吧，他们是电子眼视力会更好些。
他又折了回来，把摘下的一朵色彩艳丽的小花，放在了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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