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十八章 执念难消,前世今生
罗敷本叫罗子续,天生一副好皮囊,丹唇皓齿,眉清目秀,他本是一男儿身,又是家中独苗,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希望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仕途璀璨,再娶一贤妻,延续香火,光宗耀祖。
但他从小性格性情乖张,十分执拗,你让他朝东,他偏朝西。
他除了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外,还对女红颇为感兴趣。
每每见家中侍女做女红,他总是要缠在身后学上几手,父母不让,他就偷偷学,平日不仅敷粉擦油,甚至还偷偷学习女子梳妆打扮,更是有一次竟偷偷着女装,将自己化扮成女子出门,还不忘叫身边丫头侍奉。
说来也不巧,在他二八年纪,举家迁入名叫德望城的一个小镇上。
有那么一日,罗子续又扮作女子出门,可偏偏这日风和日丽,春光无限,罗子续非要去当地颇有名气的景点游玩,却在桥边与一位名叫窦恺之的男子撞了个满怀,两人不禁四目相对,暗生情愫,互留名号,便匆匆别去。
就那么一眼,两人便日日开始魂牵梦萦,再也不能将对方忘怀。
也难怪这位窦恺之也生得相貌堂堂,剑眉凤目,鼻正唇薄,所见之人只夸其俊美绝伦,举世无双。
家境自然很是优越,虽然已有一妻一妾,但谈不上钟意,更谈不上喜欢。所以遇到这么一个美若晨阳,娇若桃花的“女子”,自然是动了心。
于是差人四处打听名叫罗敷的女子,却怎么也没有音信。
罗子续得知窦恺之经常光顾一家酒楼,便以男儿身故意设局相遇,几日下来,推杯换盏,交谈甚欢,渐渐熟络,但从未告知他就是罗敷。
一日窦恺之微醺,假酒之由说道“为兄若是女子可好,我便娶你为妻!”
罗子续听言,心绪荡漾,回味无穷,当晚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翌日,他便着了女装再次与窦恺之于酒楼相会。
起初,窦恺之还难掩笑颜,春心波动,但得知罗子续就是罗敷,罗敷就是罗子续后便大惊失色,速速收回昨日的醉酒之言。
但罗子续早已当真,被婉拒之后日日茶饭无思,一病便是数日。
身体刚有好转便直奔窦恺之府邸,大闹几场,纠缠不休,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罗子续父母自然万万想不通自己儿子为何有断袖之癖,还闹出这等丑事,羞愧难当,无颜出门。
奈何罗子续如疯魔一般,日日上门骚扰,窦恺之终于忍无可忍,但又不能撕破脸皮,对其大打出手,想着罗子续家世不如自己,但也不容小觑。
便敞开大门,站于门口,半开玩笑道:“倘若你能变成女子,能为我生儿育女,我便娶你为妻!”
为的是令罗子续望而却步,知难而退。
可罗子续自然将他的话当真,半字不应,回家之后便举刀自宫。好在救治及时,但无性命之忧,身体渐好后又历尽千辛,去往了传说中的摩罗国,在当地魔僧的引导下,饮了子母河的水,魔僧又对其有所加持,罗子续男身最终幻为女体,从此芳颜永驻。唯独喉结无法去除,声音自然无法更换了。
待她归来后,早已物是人非,山长水阔,父母已双双病逝两年,窦恺之也早已在得知他去别国寻求易体术后,匆匆举家迁出德望城,她费尽心思四处打听,终究没有任何关于窦恺之的消息。
此后她日日坐在桥头绣着宫扇和彼岸花鞋,希望有朝一日窦恺之能抬着花轿张灯结彩地来迎娶自己,虽然数年过去,执念却越来越深。
此后她每每坐于桥头绣花时,遇到长得像窦恺之的男子,就想尽办法与其纠缠,行云雨之事,为的是想验证自己的肚子可否生育,可肚子一贯不争气,没能生出一儿半女,换来的却是全城人的指指点点和万般羞辱,说她是一双“破鞋”,一双“彼岸花破鞋”。
她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与窦恺之重逢那天,他会履行他的“诺言”。
三十年后的某日,当她得知窦恺之回到镇上,再无法抵挡自己内心的扭曲和执拗,又一次跑到他的府邸发疯质问,见到窦恺之的那刻,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家中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而他也早已步入垂暮之年,不复当年的绝色风华,俨然已成了一个形如皱巴巴的烂核桃,可她却容颜永驻,一如当年。
她不禁声泪俱下,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思忖之余,她仍旧毫不在乎,还是要求他实现当年的诺言。
为了快刀斩乱麻,管家将大门一关,命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奴仆,将其活活乱棍打死,遂又命人悄无声息地将她尸体四分五裂,就连她的长发也一刀斩断,用一匹紫布卷了扔去乱葬岗。
当晚,她便化作厉鬼,怨念极深,将窦宅所有家眷杀害,镇上所有童男童女都无故命殒黄泉,只在他们各自的家里留了刺有彼岸花的宫扇和花鞋。
五百年后,最终化成了一只美艳的鞋妖,只因她不停吸食童男童女的血肉。
此后镇上每每过年,为了辟邪,引开灾难,家家户户都要丢一双不穿的破鞋,门楣上并贴一对带有“好”或者“喜”字的对联,好让鞋妖得以安息。
风竹语毕,荀莫不禁被罗敷的故事感动,泪眼婆娑,叫人唏嘘不已。
“故事讲的不错,可有一点错了,他是爱我的,若不是世道不容,我们俩必定双宿双飞,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罗敷收了针线,又飘立在了宫扇上。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一切都怪你太过贪婪,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你还是乖乖把天眼灵珠递还于我,免得你死无葬生之地!”风竹双目冰冷,像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呵,我已经死过一次,我还怕你不成,你个小毛崽子!待我把你们绣成花样,找回其他天眼灵珠碎块,我再做一回人,去轮回道里找到我的窦郎,带着他天涯海角,逍遥快活!”
话音刚落,还没等风竹回应,罗敷手指在针线上轻轻一拨,荀莫就见束在他们俩身上的丝线又一次收紧,再这样下去非得把他们屎尿都给勒出来不可。
“小鞭鞭——”荀莫再一次想到了那根甘蔗,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不知会不会有反应。因为上一次唤它时,根本没有任何动静,所以这一次也没怎么抱希望。
不料,苍茫的天空中一根绿莹莹的甘蔗伴着一层绿光闪现,如猴哥的金箍棒一样加速旋转起来,冲着扇面上罗敷就是一击,一股绿色光波喷涌而出。
那罗敷却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在针线上拨弹两下,一道道彩色的气浪就迎了上去,与之相撞,双双消散。
怎么会这样呢?没想到这个二姨子的法力这么深厚。荀莫不禁心里直嘀咕。
那就别怪我使大招,“大鞭鞭——”荀莫换了口令。
附在打魂鞭上的销魂钉,顷刻即发,一根接一根,犹如飞蛇游走,犹如破空而出的火箭,向着罗敷飞穿而去,罗敷衣袖一挥,密密麻麻的绣花针就如无数弓箭一般,直直与销魂钉击打擦撞出大大小小的火花,消魂钉的飞势被大大削弱,调头就往向着风竹和荀莫的方向而去。
“你个蠢猪,快让它停下。”风竹紧闭双眼,没能料到自己竟会这么倒霉,三番两次地被这几根不长眼的钉子伤到。
“大鞭鞭,大鞭鞭——”荀莫眼看消魂钉就要击穿自己和风竹,不住地连吼两声口令。
“真是大水冲啦龙王庙,哈哈哈——”罗敷得意不到一秒,便哑口了。
甘蔗再次飞速旋转,数十根消魂钉齐齐发射,如同洲际导弹一般,纷纷再次向着罗敷进攻。
罗敷见状,火速用力一挥衣袖,箭雨一般的绣花针尤同乘着闪电一样,驰骋而出,与消魂钉再一次交织纠缠在一起,无数光影与火花伴随着“砰砰乓乓”的声音闪闪烁烁,仿佛无数士兵交战的刀光剑影。
罗敷顺势又密密拨弹了手中的丝线,那白茫茫的空中,横亘交叠的条条白色布缎,如一道道交错的瀑布,霎时如游魂一般在空中穿梭交织起来,将打魂鞭层层围住,又包包子似的将它包裹起来,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末了如白色胶布一样死死附在上面,将其裹挟,令其动弹不得。五指一抻,那被白布紧紧包裹的甘蔗就到了罗敷手中,粗看一眼,大笑道,“果真上品”。
先前的消魂钉,明明向着风竹与荀莫两人穿去,可没有一丁点疼痛,风竹睁了眼,只见消魂钉如锥子一般在自己的手腕脚腕上拧螺丝一般,拧转了几圈后,势力消散,坠入了白茫茫的一片沌雾中,却没有任何声响。
“啊——”
风竹扭头一看,捆束在荀莫手脚上的线团已被消魂钉锥断,也正往沌雾中一直坠落。
“蠢猪,把我的衣服穿上——”风竹眼看自己也要落入雾中,急手一把抓住交织游荡在半空中的白布,来回悠荡了起来。
“哈哈哈,看你们两个小笨蛋还能撑到何时——”罗敷边驾着宫扇飘飞在半空中,边又拉扯了一下丝线,不知从哪里涌出的无数色惨斑斓的线柱将他们俩团团围住,那线柱不断地增多,也不断地随着他们俩往下方螺旋运转,乍看上去就婉如一股五颜六色的龙卷风一样,风眼处白茫茫的一片,模糊地看不到底。
荀莫已经睁不开眼,那线柱速度之快,就像是自己被扔在洗衣桶里搅拌,还不停的坠落,他隐约听到刚才风竹说让他把衣服穿起来,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怀中还抱着他的袍子,想来是说这件鹿袍,果真,风竹闭起眼睛凭感觉刚把袍子抖开,那袍子便轻飘飘地如同绽开的翅膀一样,有着难以言表的神力。
风竹死死拽着那白布摇摇晃晃,已经被卷的七荤八素,头昏眼花,感觉三百年前的饭食都快要吐了出来。
他挣扎地从腰间抽出折扇,往“龙卷风”上空一抛,骤然之间,幻作数把折扇,并参差有序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圆圈,并跟着“龙卷风”的风向,不停地旋转,不停地变大,套着“龙卷风”不停地向他的位置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