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文明之树(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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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瑞雪感叹的声音在客厅回旋。

“大哥哥，你是真汉子！”

秦少雅从秦沛身边走向东方磐石，边说边用右手食指冲着东方磐石点着，看向东方磐石的眼神直点赞。

“没礼貌的丫头！”

上官瑞雪带着责怪的语气冲着秦少雅说着，见女儿没有在意，她又转向东方磐石。

“小石，你去星际军，璐璐和欢欢咋办？”

女人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家庭和孩子，许多女人，家庭和孩子就是他们的一切。上官瑞雪就是这样的女人，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儿一不奇怪。

“雪姨，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东方磐石的话虽然带着爱意和热忱，可在上官瑞雪心里却显得很冰凉，她低下了头，显得有些难过。

“妈妈！”

秦少雅拉长了声音，站到上官瑞雪右边，双手抱住了上官瑞雪的右手，摇晃起来。

“男人的热血，应该挥洒在更浩瀚的宇宙！”

秦沛这句豪迈的话，把家里的气氛推向一个高潮。

“小石这一告别，你们父女是不是也要准备出发？”

上官瑞雪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即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雪姨，叔和小妹不会在我先，只有军人才会提前进入星际军大营，但何时进入太空，还需要好几年的准备，这期间，我还是经常可以和他们母子在一起的。”

“孩子，你们做的是整个人类的事业……”

上官瑞雪最终还是控制不了情绪，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终于流了出来。

“我为我身边这么优秀的几个人……骄……傲……”

“妈妈！”秦少雅扑进上官瑞雪怀里。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做的是一件整个龙族和全人类的事情，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滑了下来。”秦沛开导着妻子，用手轻抚着女人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

上官瑞雪仰起头看着高大壮硕的东方磐石：“小石，明天把璐璐和欢欢带来，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个团圆饭。雪姨亲自给你们做，做你们最喜欢吃的。如果他们娘儿俩愿意，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

一艘艘化为铁水的鹰联军战舰，一双双在死亡降临前惊恐绝望的眼神，总是象复读机循环播放单词一样，一遍又一遍……渴望之海战役的硝烟，将敌人的嚣张湮没，空气中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震鸣，啸叫的震鸣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沉，在秦沛耳边不停响起……

秦沛睁开眼睛，爱人熟睡的鼻息声在耳边响起。

上官瑞雪细细的鼻息，改变了空气中分子结构，发出的震荡声音，把秦沛从梦境中唤醒解救。此刻，他再一次清醒地知道，自己又从那个末日场景般的梦中，被爱人的鼻息声唤醒。

月岁如梭，当一切都远离，只剩下身边唯一的人时，即使当初再不重要也变得重要了。年轻时为事业匆忙，忽略了最重要的枕边人，如今却是那么地密不可分。

秦沛轻轻翻身，看着熟睡的爱人，把她伸出被子的纤细之手轻轻放入被窝，心里试着想赶走梦里那湮灭场景。

相同的梦从渴望之海战役结束，就经常在梦里纠缠。

想到战争的残酷，想起一个个鲜活生命的惊恐无助，秦沛脑中常常闪现出后悔，敌人再恶，也绝对没有武器凶恶，再邪恶的生命，也有灵魂。秦沛在心中常常这样想，也常常质备自己。

……

龙呤寺是竹海里的一座建于1800多年前的古寺，这里高僧频出。每一次梦到这个相同的梦时，第二天秦沛都要在东方磐石的陪同下来到这里，和寺里的主持法慧谈论。但今天，秦沛只是一个人来到了龙呤寺。

在庭院里打扫的小僧见是秦沛，向他道了声佛号，便去里面禀告，不一会儿又出来将秦沛领进一间禅房，秦沛右脚刚从禅房门右侧跨进，主持法慧即站在屋中央向他施佛号：“阿弥陀佛！”

秦沛一脸坦诚，向主持法慧微微鞠躬，俩人落座，小僧给俩人沏好茶，退了出去。

秦沛开门见山道：“法慧大师，困扰我多年的梦境，昨晚又出现了，今天又要麻烦您开导！”

“施主，善表露于外、恶露于目、奸刻在脸、谄浮于形、傲显于表……统统用一个成语——相由心生。”

法慧没有谈论佛家玄妙高深的佛理，只拿人的面相谈论。

“龙族古人的处世哲学，一遍又一遍地教导龙族后人相由心生的道理。”

秦沛没有提问，只是耐心地听着。

“积善有余庆，积恶有余殃。所有龙族都视此为修身养性律例，所以，行善积德，在龙族为一种不可灭的思想，深入人心，注入骨髓。你没见世界上最和善的面容，在龙族就屡见不鲜吗！而在鹰族要见到这样一张脸就很难了，这个局面是祖训的结果。”

法慧讲完，秦沛向他微微含首，然后说：

“世界上最和善的面容，在龙族确实屡见不鲜，而在鹰族最常见的脸就只有傲慢。我明白了，法慧大师，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主流思想，一但形成集体意识，经历代相传，便会形成本国与本民族共有的集体意识形态，会在很大程度上形成与其他国家、其他民族截然不同的国家与民族个性。在生活习惯、个体个性特质、个人行为举止、语言与思维逻辑等方面形成巨大差别，其社会发展的历程和历史维度的长短都会有巨大差距，由此，便会催生出一个独特群体的面相，这便是相由心生的道理。”

“是的，施主。人心是一座炼狱，在这个炼狱里，好和坏的东西都会滋生，但是坏的往往会盖过好的。如果不加以约束和自制，人的行为就会表现出极度的丑陋与邪恶，相由心生就会镌刻出众生心相。一个人的心相就会决定其命运，一大群人的心相便会影响一个国家乃至一个民族的命运。你的心相决定了自己和国家的命运，而反复在你梦里的众生命运，是由他们自己的心相决定的，与你毫无关联。”

停了停，法慧向秦沛做了个喝茶的手势，然后自己悠然地呡了一口龙牙，又继续说道：“古语道，生死要看破，破则不惧。功名要看淡，淡则不求。这两句话说着容易，做着太难。其中的哲理，却包含着前人对事物的精炼检析与若愚大智。冲着这两句话，一代又一代的后人去检验着它所含哲理。

每个人从生那刻起就意味着死，生与死虽是两个独立的词，然而生死却怎么都是相连的，就如同结合的连理，互为拥抱，相互呼应。然而生死之间，在我们人类千百年来，竟然成就了那么多的美好、伟大……当然我只希望你能从这个严肃的命题里，看到如火焰冉冉升腾般的澎湃来，永远想到生，不去领会死。

人类从来都是喜生厌死，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永恒。当一个生命降临，周围相关的人，无一不是满心欢喜，而一但有人死去，悲伤的情绪会许久萦绕着与之相关的人的心理。

初生的婴儿由父母艰辛抚养，渐渐成长，在每一个新生命身上，都被注入了其父母满满的希望。一切美好的东西，自己的父母都会毫无保留地给予，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统统汇聚成人类最伟大的爱。而爱赋予了生最永恒的意义，也为前人的死注入了不朽，在这个阶段的生死意义上，可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积极向上的。

生，从一个小生命的到来，为一个家庭注入了活力，亦为生的延续开启了永恒之门，随着小生命渐渐成长，生育他的人亦渐渐老去，生命的华章与角色也由此转换。父母的终老，成就了我们的成长，或者我们的儿女如今成人，成全了我们渐渐的老去。

这时候，生，从父母与我们身上渐渐剥离。死，由此成为我们将要扮演的角色，这个过程其实很快且短。

记得儿时的光景，仿佛昨日，再看镜中人物时，早已两鬓发白，容颜已衰，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早没了影踪。如果此刻，还有人不懂生死，则说明两点：一是生活从未受过侵扰，过得无忧无虑，满满当当的美好；另一个即有可能是年龄虽大，却心智未成熟，故不懂生死。

正常的人生，人在三十以后，应该多数会感慨，渐懂生死。到了四十，会对人生不再迷惑。五十之时，即知天命。六十岁时，凑满甲子，知人知事，惜人惜己。七十寿命，已是件稀罕事儿。

从知天命的年龄开始，人便学会总结、忍让。此时夫妻关系好，宛如沧海桑田中的俩条鱼，相濡以沫，相携相惜，牵手走完余生，这样的人生，生与死是有意义的。倘若中途有变，自己的另一半因身体出错，成了拖累，则会让生凭生枝节，把生活质量变坏，给家庭注入了负担，人格与尊严打了折扣，虽活着亦是多寿多辱。倘若子女孝顺，可以缓解许多生活压力，分担精神上的一些痛苦，死即不为所累。不然，一切压力皆由一个人承担，时日不长，受另一半拖累，则生短死临，俩个人会前仆后继相约而亡，写完人生所有篇章。人生在这个时候，就派生出这样一个问题：死前是否还有尊严？”

秦沛淡然地接过话道：“我愿我老，老死须有尊严！”

法慧大师捧起晶莹的玻璃杯，缓缓将杯子递向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