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879章 被陈阳绕进去了
陈阳语气一顿,声音低而稳重,“元代晚期烧制的元青花,是采用国产料与苏料相互配合,一种是纯朴的本土青料,一种是来自海外的精细苏麻离青钴料。”
他稍稍提高了些音量,似乎想让张远听得更加清楚,“两种青花料在相互碰撞与融合中,焕发出了这种独特的发色浅蓝,如初升朝霞般柔和,却又带着旖旎艳丽的光泽。”
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却带着笃定,“这种色泽,既不似延佑期的暗淡,也不似至正期那般艳浓,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兼具了历史的沉淀与艺术的升华。”
最后,陈阳笑着用手拍拍元青花大罐,“所以,这种特殊的配料工艺只存在于元末的时候,若你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色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剔透感——比如眼前的这一件,正是无法复制的奇迹。”
听到陈阳这么说完,下面人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人点了点头,有人若有所思,纷纷在心里勾勒出陈阳所描述的元青花晚期特点。原来在元代后期,正是将苏料与国产料巧妙结合,才烧制出了这样那种发色浅蓝、艳丽而独特的元青花,按照陈阳的理论,这恐怕正是一件元代末期的元青花喽!
“胡说八道!”李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容置疑的自信,他猛地直起腰板,目光炯炯地看向陈阳,“就算你说的全对,我懒得计较你之前那些模棱两可的理论,那这所谓的‘火石红’,你怎么解释?还能圆回去吗?”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意。随后,李强大步走到大罐前,指了指火石红的位置,“你看看这个火石红,它晕染得如此刻意,毫无元代工匠在胎体上自然氧化的随意流畅。应该是怎样的效果,你知道吗?”
李强抓住机会添油加醋,挥了挥手仿佛展开了一幅无形的画卷,“元代的麻仓土胎,经过高温烧制后其氧化层,应该呈现的是天然洇染效果,就像水墨在宣纸上缓缓洇散开来的那种随性、自然,而绝不是现在看到的这种干板刻意,就像咖啡渍的痕迹一般僵硬、生硬。”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更加尖锐,几乎带有了表演意味,“很明显,这是民国仿元青花常用的做旧手法,我敢打包票,这就是用大量普洱茶水,反复浇淋罐体,模拟天然氧化色,可惜还是漏洞百出。”
他说到这里,回身用指关节敲了敲大罐,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他的论点一样铿锵有力。李强的脸上显得神采奕奕,这就是自己做旧的,自己当然是怎么做的,看他陈阳怎么说!
“你等会儿!”陈阳冷冷地一挥手打断了李强滔滔不绝的陈词。
“我都懒得听你你说,你怎么胡说八道,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呢?”陈阳目光凌厉地望向李强,“不明白,还不虚心学,日后难成大器!”
说完,陈阳冲着他嘿嘿一笑,“我刚才已经明确提到过,元青花是20世纪50年代才被正式认定的文物体系,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元青花’这一说法。”
“民国时期这些仿制工匠他们想做旧,可以,但问题是——谁会去刻意仿制一个当时根本没人知道的东西?”
陈阳语速加快,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放着好端端的明清制瓷工艺不仿,偏要去仿一个从来没有的物件,开什么玩笑!你告诉我,都没有元青花,他用什么仿元青花!”
陈阳说到最后,甚至直接冷笑了两声,那冷笑声不急不慢,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感。他又突然眯起了眼睛,嘴角的弧度明明浅得像漫不经心的一笔,却偏生透着三分邪肆五分玩味,像是在下一盘让人看不穿的棋局。
他那犀利的眼神落在李强的脸上,仿佛在下一刻便能刺破某种虚张声势的面具。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强看了两秒,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低声笑了起来。
“不是……不是!”李强急得抓耳挠腮,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我的意思是说,现在那些造假的人,用的是民国时期流传下来方法……”
“行了行了,别扯了!”陈阳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民国时期压根儿就没有‘元青花’这个概念,哪来的仿制元青花的方法?编故事也得编得像样点吧!”
“哎呀,你听我说完啊!”李强涨红了脸,“我不是说仿元青花,我是说……哎,算了,这么说吧,这是一种民国时期就有的做旧手法,懂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阳一脸困惑,“民国时期没有元青花!听不懂人话吗?”
“不是元青花!你能不能别老抓着元青花不放?”李强几乎要跳起来了,“我想说的是,这种做旧的工艺,是民国时期……”
“民国时期没有元青花!能不能听懂?”陈阳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他扭头看向张远,“你朋友是不是有点毛病?怎么沟通不了?”
“我说的不是元青花瓷器本身,而是……”李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的意思是,这种做旧的方法,是从民国时期……”
“民国!没有!元青花!”陈阳一字一顿地强调,“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知道民国没有元青花!我的意思是,做旧的方法,是民国时期……”李强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你再说一遍民国时期有什么?”陈阳眯起眼睛,危险地逼近李强。
“民国时期有……有……做旧的方法!”李强几乎是吼出来的。
“什么的做旧方法?”陈阳步步紧逼。
“元青花……不是……是……”
“哎呦吗,我的天呐!”李强一下子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懊恼地直跺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哈哈哈!”听见李强拍脑袋、蹲地自嘲的模样,下面的人一个个忍俊不禁,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有的人甚至笑得双手撑膝前倾,连肩膀都在抖。他们心中无不是明白,陈老板这话实在太精准——民国时候连“元青花”这个概念都还没出现,哪里来的仿元青花之说?更何况,这种基本常识,只要是稍微了解点古董圈的人都知道。
而李强,这会儿还钻着自己言辞的牛角尖,硬要拗那些做赝手法是从民国传下来的论调,他越着急,越让人觉得无知到可爱。是啊,孰优孰劣,从一开始就一目了然。此刻场上的目光彼此交换,一些人甚至心照不宣地递了个眼神,仿佛在说:“这样的对比,结果早就注定了啊!”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宋青云还是张远,甚至是争执不下的陈阳和李强,其实心里都明白李强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虽然民国明确没有元青花这个概念,但民国时期确实遗留下了一些专门伪造古董的手法,而李强提到的利用茶水做旧的方法,也算得上这些伪造技艺中的一种,准确无误,可圈可点。
就在这原本稳定的认知均衡中,陈阳却抓住了一丝可以利用的破绽——李强表达不明确的漏洞。他巧妙地将一场普通的学术讨论,引导成针对“元青花大罐”的真假之辩,话锋如一柄利刃,直刺所有人的注意力核心。
这一瞬间,在场的气氛骤然改变,每个人的目光都被异常精准地吸引到了那尊高高在上的元青花大罐上,甚至连心底原本对李强说法的认同,也被刻意洗劫一空。借着话术与逻辑的缝隙,陈阳悄然掌控了在场所有人的思维流向,陈阳就如同一位久经沙场的猎人,用言语织起了一张天罗地网,将争论的焦点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呵呵,”张远不由冷笑了一下,这笑声中带着几分隐忍的嘲讽与不屑,“我朋友的意思是,民国时候虽然确实没有元青花这种说法,但我们要明白一个道理,”他稍微顿了顿,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元青花大罐,一脸自信地看向陈阳。
“瓷器的做旧工艺却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像这种用茶水染色制作老化痕迹的手段,是非常典型的民国伪作技法。”张远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故意拖长了尾音,就像是在给每个人耳边灌注一个无法反驳的结论,“而这种手法最初,是用于仿造明青花的瓷器。我想,陈老板您这样的大行家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呢?您该不会想否认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啊!”李强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激动得冲张远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用民国做旧明青花的那些办法,做出了这件元青花赝品,就是这么回事嘛!”他一边说一边急切地指着那件元青花大罐,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让所有人认同他的观点,连语气中都带着几分压抑了许久后豁然开朗的释然。
“哈哈哈!”陈阳听罢,忍不住大笑出声,他一边笑一边摆摆手,像是在赶走无从遏制的笑意,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戏谑的眼神瞥过张远和李强,嘴角挂着说不清是嘲弄还是怜悯的冷笑。
“来,小子,”他轻轻勾了勾手指,对一旁的谢明轩说道,“给我两块钱。”
谢明轩虽然有些茫然,但还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摸索出两块钱递了过去。
陈阳接过钱,用两根手指夹着,随意地将钱拍在桌面上,“二位,”他挑了挑眉,语气轻佻中透着一丝刻薄,“拿着这两块钱,明天去医院挂个专家号,看看脑子!”
说着,陈阳脸色一变,直接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大罐,“做赝明青花的办法,做出来的那 tm 叫明青花!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元青花呢?它怎么!能!是!元青花?!你们是连基本的常识都不要了么?”
“哎,你”李强嘴唇颤了两下,气得手指着陈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口气哽在了胸口。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既愤怒又无语,可陈阳的话,让自己没有反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