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伍稼祥(1/1)

首发：~第75章 伍稼祥

“伍稼祥说，他恨透了这个世界针对他本人的剧透！”

丙子鼠年，东吴郡，青莲山，翠芒峰，青山孤儿院。

青山孤儿院院长，52岁的汤沐汛，在孤儿院内一扇纯白色的门外徘徊许久。

似乎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思想斗争，汤沐汛才堪堪将手挪向纯白色门的门把手。

“咔哒”一声，汤沐汛推门而入。

门内是一间独立屋室，纯单间，除了一张纯白色的床之外，什么也没有。

纯白色的床上，盘腿坐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纯白色的睡衣，面壁而坐。

“小伍，”汤沐汛对着小男孩说，“我来看你了。”

“你走吧，”小男孩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还没问呢，”汤沐汛随即反应过来，“对了，你什么都知道，你可以预见未来嘛。”

“其实，”小男孩道，“每个人都可以预见未来，只不过方式不同，程度也不同罢了。”

“怎么讲？”汤沐汛问。

“你知道的。”小男孩答。

“可我并不知道，”汤沐汛一头雾水。

“你会知道的！”小男孩依旧只言片语。

汤沐汛沉吟半晌，叹了一口气道：“贺稼轩老师说你看上去只有5岁，其实拥有了500年的故事和记忆，这是真的么？500年，包括未来的几百年么，你都知道了吧？”

“你真的想知道结局？”小男孩依旧面壁，脸都没有转过来看汤沐汛一眼。

“你肯定知道我想问什么，也知道我的答案，何必多此一问，我当然想知道结局，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结局，包括，我自己的，结局！”汤沐汛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你真的觉得，提前知道结局，这样比较好么？”小男孩依旧没有转身，“就像一个小孩子，拿到一本故事书，本来兴致勃勃地想翻开阅读，结果大人过来一下子告诉他故事的结局，还粗暴地翻到最后一页，残忍地证实给他看，这样真的比较开心吗？”

“我老了，我也累了，你能……你能提前剧透给我吗？”汤沐汛依旧不死心。

“跟我比起来，你一点也不老。”小男孩道。

汤沐汛想了想小男孩的话，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你比我更老，因为一个人精神上的老，是建立在记忆的多少上的，你超前几百年的记忆以及全知全能，我在你面前，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懵懂无知。”

小男孩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汤沐汛。

“啊！你……”汤沐汛吓得面无血色，他看到这个小男孩没有五官，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不存在的，脸上就是一片白板，也不知说话声从哪儿发出来的。

“汤沐汛，你知不知道，我好羡慕你！”小男孩对着汤沐汛说着，“我羡慕你，可以自己去创造未来，每一天的太阳对你来说都是新的，而我……”

小男孩看上去情绪有些沮丧：“我……百无聊赖、毫无生趣！”

“怎么会呢？小伍，你全知全能，你不用整天面壁的，你可以对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啊！”汤沐汛似乎在鼓动着小男孩。

小男孩脸上没有五官，也看不出表情，但似乎他很无奈很痛苦：“我做什么，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也逃不过命运！你可以自以为是地去创造未来，但我只能被未来束缚，活在永无止境的全知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因为，我的未来，就是我的过去……这是命运的闭环，无法创造，没有可能，百无聊赖、毫无生趣……”

汤沐汛听着小男孩的话语，想参透更多，但那小男孩突然下了床，朝自己走过来。

“小伍，你……你要干什么？”汤沐汛有些惊恐，他看着小伍没有五官的白板脸，心跳越来越快。

“汤沐汛，我要干什么，这并不重要，因为，这只是命运的程序而已，”小男孩离汤沐汛越来越近，他没有五官的脸却从浑浊变得清晰起来，似乎逐渐显出五官的形状。

汤沐汛看着小男孩逐渐浮出的五官，仔细辨认之下，惊呼一声：“你怎么长了一张……”

汤沐汛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一张……我的脸！”

“不，那并不是我的脸，而是你的脸，”小男孩道，“你只是在照镜子而已，因为我的脸，其实是一个镜面而已……”

汤沐汛突然想起来，贺稼轩说过的，这个小男孩伍稼祥便是“镜缘鲀 知命鲲”，是命运十八罗刹里排名第十五的：“镜缘鲀 知命鲲，伍稼祥，你真的是先知吗？你能不能指点一二，我现在，真的很迷茫！”

“哈哈哈哈，”5岁小男孩伍稼祥突然之间，诡异地笑了，“你说你很迷茫，我比你更迷茫，你还有个盼头，我却什么用也没有，没有乐趣，没有追求，就是走过场而已，就像一个死气沉沉的程序一样，虽死犹生，生不如死！”

“那就改变它！”汤沐汛眼里有光。

“你是想说改变既定的命运？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伍稼祥苦笑道，“连台词都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你也不过就是一个程序而已，所有人都是，整个世界就是一个骗局！”

“未来可以预知，预知的就一定是未来吗？未来，未来，就是还未来，没有来的，怎么会笃定呢？”汤沐汛不死心，“也许可以改变命运，改变未来，而未来就是由现在演变而来的，改变未来，不就是改变现在？小伍，你一定可以的，你要帮我！”

伍稼祥依旧死气沉沉：“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就像既定的程序一样，回环往复，宇宙就是一个点，空不是无，而是无限，无限循环下去，看上去往前推进了，其实还是在绕圈子，最终还是绕回了原点，一切都没有意义……”

5岁的小男孩伍稼祥看破了红尘般，意志消沉、心如死灰，而52岁的汤沐汛却依旧如新生的婴儿一样，充满希望，不信邪。

“不会没有意义，既然生命被创造出来了，一定有它的意义，不会是走过场，看似回环往复的程序，也有它的隐喻，”汤沐汛道，“你看到的未来，只是一种可能性，只要还未来，就一定能改变。”

伍稼祥依旧坚持己见：“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可以改变，命运如果是一种程序，就一定有bug，一定有漏洞！”汤沐汛看向无脸男孩伍稼祥，“你可以预见一部分未来，就证明，你就是那个bug，可以打破命运枷锁的一把钥匙！”

“我不是可以预见一部分未来，而是所有，”伍稼祥从床的枕头下面拿出一本笔记，“这上面写的，就是你刚才说的，我昨天就记下来了，你的所谓创造未来，在我看来，早就发生过，未来就是过去，一切循环往复，而且是死循环，没用的……除非……除非你杀了我！”小男孩伍稼祥又一点点走近汤沐汛，“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杀我，杀了我，帮我解脱。”

汤沐汛一怔：“我杀你？那我到底有没有杀了你？你应该可以预见的。”

伍稼祥道：“我确实预见了，我预见你根本下不了手，你没杀我，证明我的预见对了，也就证明命运是无法改变的，除非，除非你杀了我，就推翻了我的预见，也就改变了命运，你能做到吗？”

“我……确实做不到，”汤沐汛有些无力感，“我不能为了去证明什么，而刻意去做什么，这是个无解的悖论……”

小男孩伍稼祥一步步走回纯白色的床，继续面壁而坐，口中喃喃自语：“如果真有孟婆汤，就好了，我的记忆，我的全知，是我的负担，如果一切清空、一切清零、从头开始、就是新生……可惜，我早就预见了我的结局，一切都不可逆，因为我的未来，就是过去，一切早已发生，我只是残影而已，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