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78章 扒画皮
乙未羊年，25岁的鹿莽去钱唐县赴陈婳之约，两人在少年时就通信来往，约好25岁这年，第一朵荷花盛开的日子，在湖畔相逢。
西子湖畔、听香水榭、八角亭里，鹿莽如愿遇见了唱戏的画姑娘。
可惜此画姑娘非彼婳姑娘。
这画姑娘长得与陈婳几乎一模一样，也不能全怪鹿莽认错。再加上画姑娘失忆多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见到有人认识自己，自然相信，反过来向鹿莽打听自己的过往与身世，鹿莽一一道来，这画姑娘深信不疑。
同样深信不疑的是鹿莽，他深信自己见到的就是从小在青山孤儿院一起长大的陈婳。
“婳婳，白老师呢？她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鹿莽向婳姑娘询问白若晴的下落。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这几年没人在身边，后来遇到了师父师母，教我唱戏，但也并不是你说的白老师，”画眉告诉鹿莽，自己多年来一直在探寻一个真相，关于自己身世的真相，“你说我从小在青山孤儿院长大？那你知道我生父生母的下落吗？”鹿莽摇摇头，“你当年就问过这个问题，孤儿院的人没有一个知道。”
画眉托着下巴，靠在八角亭的石桌上：“我真的叫陈婳？”
“是的，你就是陈婳，”鹿莽看着画眉的眼睛，“你失忆了，没关系，婳婳，你不要着急，你的记忆，我会帮你一点点找回来。”
“你说我今年25岁，是苏溪县人？”陈婳不停追问，“你还说我曾经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陈棋，但你后来发现他根本不是我哥哥？”
“没错，这个陈棋根本就是个骗子，他骗了所有人，”鹿莽边说边用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八角亭里的石头桌子，“他当年从异邦回国，从青山孤儿院里带走了你，他说是你哥哥，甚至能说出你身上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汤院长和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让他带走了你，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
“他为什么要冒充我哥哥，这个陈棋到底有什么目的？”画眉问鹿莽，“他就算不是我哥哥，但也许知道我父母的下落，知道我的身世呢？陈棋现在在哪里？”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里，”鹿莽叹了一口气，“陈棋后来消失了，只留下白若晴老师一个人带着你，到处流浪，苏溪县、钱唐县……但现在白老师也不见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鹿莽看着一脸茫然的画眉，依旧相信这个女子就是陈婳：“婳婳，我觉得，有人想拆开我们，这个陈棋先是冒充你的哥哥，把你从青山孤儿院带走，后来又从苏溪县带回假消息，说你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慢慢地，全身都动不了了，话也说不出了，根本就是骗人！”
鹿莽站起来，绕着画眉，看了一圈：“婳婳，你好好的，能走路能说话，还能唱戏跳舞，一点也没有病，除了失忆之外，你和原来一样，而且更美了！”
画眉浅笑了一下：“阿莽，我想知道，关于我和你的更多事情，你以后一点点跟我讲好不好，我总会记起来的！”
“是的，婳婳，你会好起来的，你看，我的腿都能好起来，没有什么不可能，奇迹总会发生的，”鹿莽拉起画眉，“婳婳，跟我回家好不好？”
画眉下意识地挣脱开了鹿莽的手。
鹿莽一怔，呆呆地立在那儿。两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见到鹿莽怅然若失的样子，画眉心里不免歉疚：“对不起噢，阿莽，我没有讨厌你，但……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你了，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给我一点时间，你帮我记起来，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好不好？”
鹿莽点了点头，重新振作一下精神，勉强笑了笑：“对，是我太急了，不好意思噢，是我唐突了。”
“阿莽，”画眉道，“我现在也没办法离开钱唐县，我的师父前几个月刚过世，我要安顿好我师母，她的身子也不好，我必须留下来照顾她。”
“当然当然，”鹿莽点点头，“当然该照顾的，那我能见一下你的师母吗？”
“我带你去。”画眉领着鹿莽，一路行去，穿街走巷，进入到一个幽暗的胡同里，越走下去，路越窄，终于窄到过不去了，画眉才停下脚步，指了一下：“这就是我家。”
“这是你家？”鹿莽有些吃惊，他看到的，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平房，被挤在窄小胡同的尽头。
“画眉？你回来啦？”一个老妇的声音，从破屋里传出来。
“师母，是我，”画眉提高声音答着，一边低声向鹿莽说道，“我师母身体不太好，她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有些聋。”
鹿莽“噢”了一声，心想：“耳朵有些聋？那怎么这么远就听到有人回来了。”他也没多问，便随画眉进屋。
只见屋内窄小破败，勉强能放下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满头灰发。
“画眉，你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你带朋友来了？”老妇人半闭着眼睛，用鼻子使劲嗅嗅，“哦，是一个小伙子啊，不是本地人吧？”
鹿莽好奇地看了看画眉，画眉用手指了指鼻子，意思是说自己的师母嗅觉很灵敏。
“师母，”画眉凑近老妇人，贴着她的耳朵道，“我今天遇见一个人，他叫阿莽，他说认识我，知道我的身世！”
“是吗？”老妇人好像很高兴，“太好了，终于有人认识你了，你让那个年轻人过来，我问问他。”
“好的师母，”画眉招呼鹿莽走过来，一边向他说道，“我师母姓周，你喊她周老师好了，她想跟你聊聊天。”
鹿莽一点点走近老妇人，恭恭敬敬说了一句“周老师”。
“啊？你说什么啊？”周老师侧着耳朵使劲听。
画眉示意鹿莽离周老师近一点，声音大一点。
“周老师！我是阿莽，你好啊！”鹿莽提高声音，“谢谢你，谢谢你照顾婳婳，我是婳婳的老朋友，跟她在青山孤儿院的时候就认识。”
“阿莽啊？是叫阿莽吧，”周老师道，“年轻人，你说你认识画眉啊，她今天应该几岁啦？”
“婳婳她跟我同岁，25岁，她比我小几个月，”鹿莽道，“周老师，你是怎么认识婳婳的，遇见她的时候，她几岁呢，那个时候就已经失忆了吗？”
“啊？你说什么啊？我听不到啊！”周老师也提高了声音。
“周老师，我是说，你遇见婳婳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她那时候就失忆了吗？”鹿莽继续提高音量。
周老师似乎完全听不到，摆了摆手，又招了招手。
画眉见到周老师招手，就走过去，坐在床沿上，刚想复述一遍鹿莽的问题，就被周老师拉住了手，在她耳边说着：“这个男人是个骗子，别信他！”
画眉一脸疑惑，又转头看看一脸茫然的鹿莽。
“阿莽，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师母想单独聊聊，”画眉走过来，“阿莽，不好意思啊……”
鹿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事，你们先聊，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等鹿莽走出房间，画眉赶紧坐回周老师的床边，在她耳边道：“你为什么说他是骗子呢？”
周老师道：“画眉啊，你师母我呢，虽然耳聋眼瞎，但我心不盲啊，我刚才问他，你今年几岁，他居然说你才25岁，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摸过你的骨，至少30岁了……”
“师母，我不是质疑你的摸骨测龄的技法噢，就是，有没有可能不准呢？”画眉道，“我一直觉得我不到30岁啊。”
“画眉啊，你别被花言巧语的男人给骗了，”周老师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我的摸骨测龄，从来都是很准的，不可能错的，你只是看上去面向年轻而已，这个男人就是个骗子！别跟他走！”
“师母，可是……”画眉道，“他不像是骗子，他说起我的过往，不像是编的，他的眼神很真诚，我相信他！”
“画眉，你太单纯啦！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啊！”周老师苦口婆心，“他一定是套你的话了，早就盯上你了，知道你失忆，就来骗你！”
“师母，其实，我非常确定，阿莽他没说谎，”画眉道，“因为，他说出……那个事情，连你和师父都不知道的。”
“什么事？”
画眉道：“阿莽，他居然知道我的背上，有那三颗朱砂痣，除非相当熟我的人，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个！”
“什么？”周老师一脸难以置信，“那为何他说错你的年龄？难道……”
周老师想了一圈，终于大喊道：“他一定是个禽兽，偷看你洗澡了，这个禽兽，闻起来文质彬彬的，原来是个伪君子，我一定要戳穿他的假面具，撕下他的假画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