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士可杀不可辱(1/1)

首发：~第9章 士可杀不可辱

潘美仁回到武堂，已是一身臊气，且嘴唇上结了一层硬邦邦的胶革，委实难受。

然而最令他担心的是，不知寨主会如何处罚他：兴许会真地割去他的嘴唇；兴许会把他关在屋里，饿上几天几夜；兴许会直接一掌把他打死。

谁知，寨主一见面就热情地招呼他坐下，未等他换下那一身臊气的衣服，便已端上一杯热乎乎的暖茶。

正当潘美仁疑惑不解之际，只见寨主从怀中掏出一个镶金嵌玉的锦盒，打开盒子，盒子里面两颗暗红色的药丸被一层薄如蝉翼的蜡模包裹着。

“挑一颗吧！这是老神医从圣山带来的，是至补之极的药儿，据说有脱胎换骨，强身健体之神效。”

谁知，潘美仁一见到这种暗红色的药丸就感到一阵阵恶心——上次就因为服用了这样的一颗药丸，害得自己上吐下泻，最终连体内的胆黄和腹水都吐了出来，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眼见潘美仁稍一犹豫，寨主脸上顿起阴云，一伸手间，便掐住了他的喉结，待他那结满硬胶的嘴巴稍一张开，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早已顺势弹进他的嘴内。

起初，潘美仁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喉咙滑溜而下，药丸慢慢溶化，全身一阵燥热。

接着，潘美仁腹中燥热分作数股顺着自己的七筋八脉乱窜，犹如一队队劫匪在村寨中搜刮着什么。

最后，数股热流汇集于下腹丹田上，卷起肚中黄水往上翻滚，喉间一甜，肚中污秽夺口而出，直喷得胸襟和地板满是凝血。

寨主看着地上的黑血和黄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随手取出了锦盒中剩下的一颗药丸，用指尖弹去蜡模，正要服用。

蓦然间，潘美仁双手抱头翻滚在地，口鼻中满是殷红的鲜血，双眼满是血丝，整个人竟滚烫得如炭火一般。

寨主心道：好险！连忙把药丸收入盒内。

盏茶工夫，丹田内的热流悉数窜到脑门之上，直如天打五雷轰。潘美仁小小年纪，体质又弱，却哪里经受得住，折腾了两下便晕死了过去。

不知几时，潘美仁悠悠醒来，只感到四下里一片漆黑，身子之下凹凸不平，仿佛躺在乱石堆中一般，待要挪动一下身子时，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潘美仁正迷糊着，门外忽然有人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伸起舌头就舔自己的嘴唇和脸颊。

潘美仁大吃一惊，士可杀不可辱。

他努力地搜刮了脑海中的记忆，也想不出是谁这么的厚颜无耻。潘小惠不会，狄小青更不会。其他人，是谁呢

潘美仁只能静静地忍受着，心如刀绞。

过了一会儿，那人终于站了起来，迈开步子蹬蹬蹬地往外跑。

潘美仁侧耳倾听，远处却有人在争吵着什么。

“上次你送来的那两颗神药，害得我大徒儿白白地丢了性命，我当是你不小心配错了药方，饶了你一次。这一次你又弄来了两颗毒药，你当我狄龙是这么好愚弄的吗？”

“冤枉呀，寨主！我对你忠心耿耿，神药是为你而配制，特地增加了药性分量，你怎么能给小儿服用……”

只听见“啵！”的一声闷响，话音就此戛然而，接着，传来物体倒地的扑哧声，地板摩擦的沙沙声。

潘美仁听音辨向，那声响却是越来越近。蓦然间，房门开处，亮光乍现，一软绵绵的重物泰山压顶般地朝潘美仁身上碾压了下来。

紧张、害怕、恶心、难受——潘美仁双眼紧闭，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四下里一片寂静。

门外又有人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伸起舌头就舔，这次舔的却是自己身上的重物。

潘美仁精神惭好，他奋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竭尽全力地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推开，定眼一看时，只见一条黑影窜出门去，却是一条大狗。

原来，自己竟躺在柴房的狗窝里，而压在自己身上的竟是一具尸体，瞧那身形和模样，分明就是老神医褚清风。

潘美仁环视左右，只见身旁不远处有一物忽闪忽灭的，吓得他双手抱膝蜷缩作一团，久久不敢动弹。

当好奇战胜内心的恐惧，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伸头一望，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忽闪忽灭的是锦盒上的玉石在月光的映射下闪耀的，想来是师傅把自己扔柴堆时顺手丢掉的。

潘美狄俯身拾起锦盒，打开一看，盒内另一枚药丸依在。

这药丸之神奇，自服用之后，潘美仁就感到神清气爽，听力、视力比以前更为敏锐，力量似乎也增进了不少，不是托这药丸的神效，只怕连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也蹬不开。

当下，潘美仁解下脖颈上的中国结，把拴在龙头凤首处的铃铛拧开，将药丸放到里面拧紧，空盒依旧扔回柴堆里。

忙乱之际，潘美仁的指尖无意间蹭到自己的嘴唇，顿感一阵辛辣——咦！嘴唇上的胶革几时脱落了？

上下自度，一身污秽豕犬难容。

过了许久，潘美仁站起身来，步出房门，辗转来到大厅，四下里空荡荡的竟无一人。

一转身，只见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嬷嬷在忙着擦拭堂前供品，潘美仁向老嬷嬷打了手语，要了两个山梨，又回房收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径往凤潭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