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坠落(1/1)

首发：~第34章 坠落

我在哪？

周围是一片漆黑，而漆黑之中，又似乎有着种种物事。

有风，忽冷忽热的风。有血腥味。有草的味道。有水果的味道。还有，肉腐烂的味道。

我在坠落。不断地坠落，似乎下面是无底的深渊。我试图挣扎，但我坠落的速度如此之快，连伸伸胳膊动动腿都十分困难。

在这看上去将要无休止持续下去的坠落中，时间的感觉渐渐消失，似乎连空间都消失了，只有无穷无尽的坠落感。我将坠往何处？

事实上，我一定已经这样坠落了很久了。久到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又或许，我本就早已没有身体了？没有了身体的我，还能被称为“我”吗？

也许，现在的我只是一堆感觉和想法的混合。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终于，坠落的速度变慢了。某个方向出现了一团猩红色的光。我向着光的方向看去，那红光时有时无，红光之中似乎有某种东西。

那里有什么？我并不在意。坠落的时间太久了。我愤怒，不甘心，有过漫长的恐惧和焦躁。我做过种种的猜测，做过各种各样的尝试。在一切无济于事之后，我最终习惯了这种坠落的状态，放下了所有的想法。现在的我，只是会产生感觉的生命体。

直到某一刻，坠落停止了。

那很突然，突然到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够确认坠落确实停止了。那是一种奇异的突然，先是轻飘飘的，然后是一种沉重的混乱感。是的，混乱可以变的十分沉重，沉重到在某一刻我甚至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接下来，是尘埃落地一般的轻松感。自我、感觉、回忆都渐渐回来了。

最后，我听到了一种声音。那是一种介于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之间的声音，像是风吹过竹林，像是细雨拍打在窗棂上，又像是某种动物的鸣叫。

声音在变化，逐渐出现了我能够理解的部分。似乎是古老的巫师在念着某种咒语，又像是孩子的梦话，直到最后，声音变得清晰可辨。

“你是谁？”它问我。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如果能够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我会回到曾经熟悉的那个世界。那里有山川，有草木，有动物，有人类。

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任何线索。所有对这个问题的探索都是徒然的。

“你能回忆起什么？”它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困惑。

“我…”

“景色？声音？气味？”

“除了坠落中所感受到的。我什么也回忆不起来。这是哪？你又是谁？”

声音沉默了一会。“这里是镜中世界。你一定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才会来到这里。”

“特别的事？”

“只有穿越镜子，才能够来到这里。而为了穿越镜子，需要做很多特别的事。”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沉思着什么。

“你又是谁？”

除了知道我自己是谁，其实我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个发出声音的它是谁。

它没有回答。许久之后，它又说话了。声音中透出一种按耐不住的激动。

“如果你能来到这里，说明那件事发生了。”

在黑暗中我无法看清它的面容，但那一定是一张激动的脸。

“对，那件事一定是发生了！”它哈哈大笑起来。

“发生了什么？”

它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它的笑声诡异而又令人心烦。

它笑得越来越开心。

“终于有希望了！”

我听着它狂喜的笑声，感到很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它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

“你想从这里出去吗？”

“当然！”

它又嘎嘎嘎地笑了起来。

“我能让你从这里出去。条件是你要听从我的指示。”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你要怎样都行。”

“如果你出去以后不听我的。我会杀了你。”

它似乎看出了我的一些想法。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只要能出去怎么样都无所谓。

它似乎做了些什么，紧接着，我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了，然后我失去了意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正站在一架镜子前。镜子中是我自己的样子。

说起来，那真是一副憔悴的面容，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头发竟然白了很多。再仔细看去，似乎不光是憔悴了，而是老了。

这令我感到诧异，同时有一些伤感。

更令我诧异的是，这在我盯着镜子看的当口，镜子中的我说话了。

“现在，你回到现实世界了。”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然后，我想起了在醒来之前发生的事。这声音就是它。

“你现在要去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要帮我毁掉一件东西”，镜中人停顿了一下，“你一个人，恐怕是办不成这件事，我帮你找了几个帮手。不久，你就会见到他们。”

镜子人不再说话了。只剩下我呆愣的站在镜子前。

我离开镜子前，出了门。外面的世界，看起来很熟悉，有些事我能想起来，有些却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