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雨（第一卷终）(1/1)

首发：~第12章 风雨（第一卷终）

那是第一人类纪元1977年的一个平凡日子，旅行者一号携带着记录了55个民族问候的金色唱片飞向了宇宙深处。那张唱片中，包含了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还有中国的古琴曲高山流水。旅行者一号，如同一艘满载着人类呼声的孤舟，向着比海更深的宇宙发出了呼唤，等待寂静之地的回声。

对于宇宙而言，我们是否只是一个意外，未曾见过无垠的人类，又该如何去想象宇宙的无限。然而宇宙似乎并不准备回答人类的问题，随着旅行者一号走出观测范围。人类遗忘了自己的呼声。

在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万籁俱寂的平凡日子，嘹亮的回声，穿过无边的宇宙，向着人类所在的地方奔涌。人类等到了来自宇宙深处的回音。

随着地球的又一次自转，太阳洒满了戈壁滩，整个宇宙响起了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洲际导弹穿破云层，自四面八方袭来。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莫高窟。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爆发，震惊了整个人类世界。

没有人敢去犹豫，所有人都当机立断，他们无法想象，也不敢相信，倘若不能将她扼杀在摇篮里，那么人类会面对一个怎样的明天。

就在距离莫高窟百公里外的柴达木盆地，一个不易察觉的信号传到了观测基地。只是一闪而过，就险些让值班第一天的木子明看错。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点点播放着回看键。随后，他的耳畔传来了第九交响曲。

紧急集合的哨声响彻在了柴达木盆地的上空。值班的卫兵，如往常一样打了个哈欠。不远处，是沉寂已久的空间站。它伫立在中央，如同一尊沉默的巨像。多年前，那位消失在量子空间的宇航员离开之后，它数十年如一日，像一位孤独的哨兵，等待着宇宙的回望。

“地球！地球应当成为宇宙的丝绸之路！”

新的一天是随着那个疯子的呐喊开始的，值班的卫兵伸了个懒腰。昨天他已经负责过让他离开，今天应该由他的搭档来干这件事了。

他边想着，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下一秒，耳畔传来了一阵电流声，只是一瞬，他似乎看到远处的空间站发出了亮光。

兴许只是看错了，他想到。

徐诺拉着李永丰一起，在即将崩塌的岩窟中奔逃。她躲避着四处散落的碎石，替李永丰开路。

李永丰喘着粗气，一条深邃的血痕，从他的大腿根部划向小腿。

突然而来的崩塌让他倒在了碎石里，倘若不是徐诺救了他，此刻他可能已经永远留在了遗迹中。

“快走！”前方又一次传来呼唤，他抬起头，那光亮正是遗迹的边缘。原本用于支撑的横梁被碎石打断，大门正缓缓合拢，流沙向内涌入。

他看到，面前的流沙带来了巨大阻力。徐诺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更何况还要带着自己。他的一条腿已经失去知觉，拼尽全力也只是支撑着不要倒下。

“徐医生。”他叫道，放开了自己的手。“不用了。”

“你不要跟我来这套，等我们出去了，会有组织的人来审判你的。”

“你应该很清楚，带着我，我们两个人都出不去。”

“会出去的。”徐诺回过头，面前是即将断裂的大门，飞舞的黄沙中，她笑了。“你不要忘了我是谁，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

他望着徐诺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去观察她的表情。她的脸上，满是伤口和灰尘，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藏在暗淡的灰尘下。她微笑着，仿佛没有什么能打败她。

“会出去的，我会把我们两个人都救出去。”

他叹了口气，露出一丝久违的轻松。他站起身，迈起残缺的腿。奋力向前走去，徐诺抓着他的手，他们一起奔向前方。

大门越来越小，只剩下一个缝隙。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诺看向前方，她觉得大门似乎停止了一下。然而，就在这一下，一股力量将她推了出去。

“徐诺！带着那段历史离开这里。”门中的李永丰冲她举起了双手，“请告诉我，告诉我佛窟真正的名字。”

“她叫莫高窟，意思是比天空更高的地方。”

刷的一声。大门合拢，神女也淹没进了滚滚黄沙。太阳在远处散发着光亮，照耀着绵绵黄土。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徐诺呼吸着久违的空气。不远处，数不清的洲际导弹正穿破云层。

李永丰喘着粗气，他从身上掏出了通讯器，地图上，数个红色的热源正向这里赶来。他笑了笑，想起了徐诺最后说的话。

“就让我在比天空更高的地方安眠吧。”

他按下了发射键。莫高窟周边百公里内的导弹，顺着洲际导弹的热源开启了空中拦截。

不远处的徐诺望着漫天黄沙，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告一段落了，她想。

然而就在她身边，一颗被遗落的弹芯自天空中落下。下一秒，就发生了爆炸。烟雾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绿色的屏障，横搁在她与炸弹中央。冥冥之中，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季明启在来时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生死有命，祸福在天。

但是无论如何，他微笑着说到“老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会护住你们几个崽子的。”

弥漫的尘烟中，徐诺从沙土里爬了出来。她按下了衣服上的求生键，远处的信塔接收到信息，向着天空发射信号弹。

绿色的烟雾弥漫上天空，灯塔顶端，站立着一个女孩。她有着少数名族特有的相貌，高高的发鬓盘踞在头顶，金色首饰上，一颗红色的石榴在太阳下闪光。

不远处的遗址中，一个微小的讯号，以不易察觉的方式飞向了宇宙。带着一个明确的坐标，追寻着他几千年前的主人。

徐诺望着眼前的信号塔，她知道，组织已经收到了模型的图谱。她想到了许多年前，那位著名的宇航员所说过的话。这是他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眼前的戈壁滩被太阳染的金黄，她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远方。她想起姥姥，想起自己儿时看过的星星，想起敦煌，还有那尊巨大的佛陀。如今他们已经不再尘封，他们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被人类记起。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她高高扬起头，仿佛再也不会畏惧所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