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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6章 燎原之火，换了人间（3）
枪械库。
多纳迪厄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工人们把武器源源不断地往城区中运送，目的地——工人区。
市政府高塔。
居伊仍然静默地站在平台上眺望着柯黎城全城，出身寒微的他从未在巴黎最中央的最高处俯瞰过这个自己生长的地方，无以言表的美感占据了居伊的脑海，美丽的巴黎和他破败的记忆对他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居伊书记，您站在这里已经几个小时了，我们不回工人区去指挥战斗吗？”旁边的卫兵关切地问道。
居伊还是没有作声，卫兵也只好作罢。
——“走吧，回工人区，分发他们运回来的武器。”居伊毫无留恋之情，转身就离开了高塔，旁边的卫兵回过神来才发现居伊已经下楼，急匆匆跟上来。
市政府办公室。
守门的战士收到了来自战友的传讯，把长枪背到身后，看了一眼西奥多：“西奥多先生，我们要回工人区了。您，也去吗？”
西奥多混乱的思绪这才猛然收回，看着询问的卫兵，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我……我的话，我就不回去了，我想我有其他事情得去解决。”
——“那好吧，西奥多先生，多保重。”卫兵说完，便迅速向市政府外集结而去。
西奥多也不知道去哪，但只知道自己必须出市政府，找到马特奥，他觉得居伊很不对劲。
街道上。
马特奥正顶着大雪，裹着大衣，尽量踩着最快的步伐向枪械库进发。漫天的飞雪也挡不住马特奥的视线，因为他知道他要前往哪里，他将有何计划。
……
太阳爬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天空已经从蒙蒙亮变得几乎完全光明了！居伊紧锁着眉头，看着渐亮的天色，心中万分焦虑。
“快点，所有分发到武器的人立即前往指定地点就位，别他妈给我慢吞吞的！这是在革命，你慢一步，就是在要我们的命！”居伊看着缓慢排队分发武器的人们，大吼了起来，“排队发的，给老子快点，再这么慢老子一枪崩了你！”
如果在彻底天亮之前，所有人员没有全部到位，柯黎城将无法被共产党控制，那么接下来，别谈下一步的发展组织了，所有起义分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不知何时起，他的眼中，看到的就不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未来的发展，他知道，这是他从马特奥身上学会的。
枪支的分发在居伊不断的暴怒催促下，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所有工人，成建制地有序出发，前往城市边缘、关键道路等军事重地。
枪械库中。
看着库中还有近半数枪支没有运走的多纳迪厄也开始加快速度，他的怒骂声开始在四处响起——
“妈的你就不能一次多运点，推车要装满出来才行！”
“你走的再慢一点就能看见我死了的祖母了！跑啊，拿命给我跑起来！”
多纳迪厄知道，他必须这样做。因为当初马特奥下达的是死命令，必须绝对保证，全部枪支在七点钟之前送完！马特奥没有讲明原因，多纳迪厄也不清楚，但他知道，马特奥说过，一旦没有完成任务，所有人都会死！
……
时间已经来到六点钟。
多纳迪厄望着仓库中仅存十分之一的枪支，心生一丝宽慰。他站在枪械库大门口，目送最后一个战士推着一车武器离开，心中的悬石终于着地了。只等最后一批战士回来，所有的枪支将顺利运达工人区，他们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马特奥先生所说的那个美好社会又在他们的努力下，距离现实更近了一步。
但是，他放松的心情在转头极目远眺远方雪地麦田时骤然崩塌。
多纳迪厄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面一大片黑压压的制服着装的军人已经距离枪械库不足一里地！但无论再怎么不敢置信，他必须第一时间找到对策！
天呐，这么庞大的军队凭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啊！糟了，糟了，怎么办，怎么办！多纳迪厄，快想想办法啊！现在不论最后一批武器能不能送出去了，整个城区里面肯定没有布防成功，这里一旦失守，就全完了！不管了，妈的，干他娘的！
“快快快，所有在枪械库的人，全部集结，在枪械库前面田坎洼地建立地垒，准备战斗！”多纳迪厄发出了这辈子声音最大的咆哮声，眼珠极尽突出，声带疯狂震颤。
所有人听到多纳迪厄的喊叫，虽然不太清楚情况，但都大觉不妙，立即带上尽可能多的枪支弹药，跑到枪械库前面洼地里面就地挖起了简易的堑壕。
多纳迪厄完全不知道怎么守得住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和其他战士一起奋力挖着田地里面的雪和土，可能大家全身批的白衣是上帝唯一的庇护了吧，还存有一线希望，只要守到城中布防成功那一刻，多纳迪厄他们就胜利了！对于多纳迪厄而言，他完全不知道城中情况，只能是死守，越久越好！
天地寂寥，只剩下雪落下的声音，渐渐掩埋住在雪地中蛰伏的所有战士。不仅多纳迪厄，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点，因为前面不远处就可以清晰看见那令人畏惧的整支军队了，所有人步伐一致，目的明确——枪械库！
本来还想着埋葬之前死去弟兄的战士们此时都屏息凝神，脑子一片空白，持枪的双手冷得直发抖，剧烈的压迫感只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年轻一点的战士不断咽着口水，这成了这条不成形的战壕里唯一的声音。大家时不时互相对视一眼，以坚定决心，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毁灭将是城中成千上万弟兄的希望！
但随着敌人的步步逼近，寂静终于被打破了，多纳迪厄开始神神叨叨地回忆起居伊入党召集大家时曾经演讲的内容，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叨着：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有死而已，名可垂于竹帛也。”没文化的多纳迪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突然记清楚这么复杂的话，但只觉得必须念出来振奋人心。
身旁的战士们听到多纳迪厄突然发疯一样的文人言语，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开始点烟，年轻人更是胸口剧烈起伏，面部颤抖着喘起了粗气，以平缓心情。
——“打！”看着敌人已经进入射程极限范围，多纳迪厄大喝一声，率先食指回扣，扳机被猛地按下，无声的天地间，一声枪响像惊龙一般吟啸而出，紧接着接连的枪声齐齐迸发，本就微不可察的火舌在浩茫一白的世界中更是无从觅迹。身着深色制服的军队立马就成了活靶子，当头一排在猛烈的火力下更是人仰马翻。
遥见对面佩剑的军官立马弓腰大声疾呼着什么，所有军人当即有序迅速散开，形成各分小组的纵横队形，然后在短暂的停驻后，训练有素地俯身前进。目见此状，更是有年轻人小声嘀咕着“对面是正规军啊”这样的话。
多纳迪厄更是为城中的所有工人心生不安，连忙大声招呼起大家——
“兄弟们，不用害怕！管他什么军，都特么是爹娘生的，无非就是那些老爷的狗腿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共产党员，打的就是精锐，杀的就是正规军！为了城里面的兄弟们，为了共产主义！”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多纳迪厄再也想不出什么词汇了，只是一边怒吼一边上膛开枪。
所有战士们也热血喷张——是啊，怂什么，有哪门子的军人比我们共产党员更硬！
所有人仿佛找到战斗的意义所在一般，发了疯地狂啸，不知疲倦地拉栓上膛、开枪，速度反倒越来越快。
多纳迪厄的手已经僵硬发紫，眼睛布满血丝，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浓烈，像嗜杀的神明一般，毫无知觉、机械性地重复着拉栓上膛、开枪的动作。
“真特么熟悉啊，感觉像回到以前在工厂的时候了，兄弟们！”多纳迪厄狰狞地狂笑着，活像一台故障的定式蒸汽机，运转得越来越快，逐渐走向毁灭……是的，多纳迪厄并不是神明，只是一个工人，或者说，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
身旁的战友越来越多地中枪牺牲，没有什么壮烈的情节，也没有什么悲壮的死亡，无一不是被子弹瞬间击穿头颅，然后悄无声息地静静趴在这无情的冰天雪地中，深红的血液缓缓从身上流出，透过白色的破布披风，甚至都不够染红身下厚重的雪地。
当身旁最近的那个十几岁的青年倒下的时候，多纳迪厄彻底进入了狂暴状态，几乎整个身子已经完全站立起来，双目通红，端着长枪，大喊着：“来啊，孙子们，来打你爷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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