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会说喜欢的人质(1/1)

首发：~第14章 不会说喜欢的人质

我和你啊存在一种危险关系

彼此挟持着另一部份的自己

本以为这完成了爱的定义

那就乖乖的守护着你

──张惠妹〈人质〉

洛宇征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哭，就像那次回应陈于瑄的挑衅一样，他知道女孩不会对他说真话。

但基于最起码的同学关系，他无法对苏夕宇的手不闻不问。

洛宇征思考良久，可是他素来不擅于好好让苏夕宇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在等候苏夕宇整理好自己、背上书包准备和他一起回家时，他终于开口说出的话依然生硬冰冷：「放弃这场比赛吧。」

苏夕宇回过头，原本勉强算是放松的脸部线条，在那一瞬间僵硬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硬是上场，妳的手只会伤得更重。而且这是团体比赛，妳如果表现受影响，只会让大家多更多麻烦而已。」洛宇征一边说一边懊恼措辞，但出口的话无法收回，他只能维持镇定温和的神态，一字字说完。

苏夕宇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几乎要失态，她胸口急遽起伏，好几秒后，才又支出一抹冰凉笑意：「多谢你的忠告呀，很抱歉连累大家了。」

少年向来对自己的形象高度掌控，很少皱眉，但和苏夕宇在一起时，他感觉自己皱眉的频率倍增：「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宇征，你是不是忘记你不是我真正的男朋友。」苏夕宇轻轻歪了歪头，语气俏皮可爱，说出的话却冰寒三尺，「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谢谢你的关心，但请你不要插手我的决定。」

少年深邃的眼里映出她满面苍白，分明是高傲的神情，洛宇征却有种感觉，她又快要哭出来了。在苏夕宇快要来不及敛起那些颓丧的情绪之前，她倏然转身迈开大步，第一次没有回头地离开。

这次目送的人换成了洛宇征。

光线错落的校园长廊上，他看着女孩走路时仍需要紧紧撑着右手避免晃动的姿态，背脊挺得很直，但单薄得像一碰即碎。

尽管不愿意这么想，可是洛宇征还是从这背影里读出了某种相似的复刻。苏夕宇和他，某种方面来说，是一样的人。

而向往强大的同类者，是不是注定互斥？反正他——原本就该讨厌苏夕宇的。

她捏着他的命脉，从此肆无忌惮，他该恨她的。

「宇征？」在他无声叹息时，另一人从隔壁原先紧锁的舞蹈教室走出，轻轻唤出他名字。他回头，看见也是刚练完舞的朱芷均对他腼腆一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接人，但人已经先走了。」洛宇征如实说，看一眼朱芷均收在包包里的舞衣一角，「妳也是留下来自主练习的吗？辛苦了。」

「我是因为有些动作总是跳不好，才被老师指导要留下来练习的。」朱芷均低着头，声音小小的，但那柔美纤秀的眉目仍是楚楚动人，像极了一头无辜的小鹿。

「没关系，多练习就会好了。」洛宇征和她并肩走向校门方向，朱芷均犹豫了下，轻轻问出口。

「你说你来接人，是……苏夕宇吗？」

「怎么会这样问？」洛宇征温和地反问，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我们从国中就同班，对吧？」朱芷均直视着眼前延伸的漆黑长廊，和校园里点点闪耀的灯火，「那时候大家都在猜你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应该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和你那时候一起参加过那么多比赛，永远是班上的一二名，大家都觉得，我们……很合适。」

他们一起走过一个转角，再往下便是直通校门口的绿荫大路，在黑暗里像一个幽深的隧道，框架那些流不尽的青春时光。洛宇征在原地站住，光影染在他分外俊美的轮廓边，像一尊高傲却孤寂的神祉。眼前的少女脸孔美得浑然天成，没有多余的棱角，每一丝线条都是柔软而富于韵味，她看着他，眼神里的渴慕毫无保留，换做任何一个少年面对这张脸蛋和这个眼神，都不能无动于衷。

可在洛宇征眼里，那张脸层层叠叠，波澜里映上了另一张更锐利的脸孔。

「妳想说什么？」洛宇征还是问出了口，声音不带起伏。

朱芷均漂亮的眼眸没有一丝杂质，仰望着看他：「为什么你……偏偏会喜欢苏夕宇呢？」

没有问出口的那句话是，为什么不是我呢？

洛宇征在原地俯首，感受到秋夜的微凉。

就在几个月前，一样在这林荫大道入口，苏夕宇望着他的眼神分明也是仰望，但瞳底炽热中渗着绝望的冰渣，烈得不容妥协。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但那没有关系。』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扮成我男朋友。』

『如果之后你找到其他喜欢的女孩、而对方也可以接受我们在公开场合是在一起的话，那你可以和她交往没关系。除了一个人以外——』

『只有朱芷均，你绝对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她傲慢得要命，脾气差又刀子口，她装哭装可怜，可真的该哭的时候，她又不肯老老实实地哭。她很像他，像到两个人都不愿意承认。他们不喜欢彼此，可是连这份不喜欢，都可以如此默契。

时间一点一点淌过，朱芷均等待的泪自瞳底缓缓浮出，洛宇征轻轻启唇，回答了那个问题：「因为她是她。」

朱芷均睁大眼睛。

少年冷淡的面容又重新往前移动，踏入那片森凉的影中，重复了一遍只有他和苏夕宇知道的谎言：「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她而已。」

如果真的需要理由。

那也是因为，她就是理由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