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把你遮蔽的烟幕(1/1)

首发：~第34章 把你遮蔽的烟幕

曾经把你当做天地

每个呼吸要你肯定

为了你我 奋力了 拼命了 到这步 渐渐迷失自己

──陈忻玥〈烟幕〉

团体赛之后是个人赛，这是第一次洛宇征仔仔细细看完了苏夕宇的表演，曲目的结尾是苏夕宇华丽的连续鞭转，掌声如雷响起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台上的苏夕宇太过耀眼，没有人能看清那些藏在舞衣下瘀肿的伤口，只有他知道背后苏夕宇摔过多少次。

少女站在镁光灯下，双手高举，缓缓闭上了眼睛，消失在红幕之后。洛宇征不自觉皱紧眉，心底最不能见光的冰层骤然一震，无声裂出了一道缝。

但他怎么能够有什么多余的感情？苏夕宇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要利用他。

那些隐晦的猜测在看到苏夕宇母亲的那一刻真相大白，为什么她会要他留在身边，为什么不厌其烦一遍遍在人前演出那副亲昵的样子。

这是她唯一可以报复朱芷均的方式，她选中他，不过是因为朱芷均的喜欢。

那个轻描淡写的点吻，那些牵手，那些人群里投来的目光，都不是非他不可。

明明早就可以猜到的事实，清晰地在眼前铺开真相时，还是让他呼吸迟滞，连带望着台上的目光，都变得沉重。

洛宇征一直等到了颁奖典礼、司仪说出芭蕾组的个人冠军属于苏夕宇时，他才站起身，悄然穿过喧嚣人群。

台上的苏夕宇还在接受掌声，那座冠军奖杯很冰很沉，杯上人形被冰冷金属封在一瞬定格，还自顾自昂首欲舞，握在指尖时，像只华丽张扬的凶器。

苏夕宇举起奖杯，微笑对观众挥手致意，自然得看不出出场前那场闹剧。下台后回到休息室，她第一时间传简讯告诉苏佑希自己获奖的讯息，几乎是在传出的瞬间就被已读，但等了几分钟，仍没有下文。

她收起手机，忽然听见角落里上次被她指出练习错误的队友，正毫不掩饰地和旁人私语，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要是我的话，一定会觉得很丢脸。」

「想不到她们是这种关系耶，朱芷均真的是小三的小孩吗？」

「谁知道，苏夕宇她妈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说不定外遇的事情也是她自己的幻觉。而且精神病不是会遗传吗……」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洛宇征走进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苏夕宇说不定也有精神病，和她交往的洛宇征好可怜。」

洛宇征刹住脚步，回过头，两个女孩顿时噤声。苏夕宇走过去，一把牵起洛宇征的手，笑得很甜：「是啊，我有病，所以妳们练习时乖一点——不要被我踢出去了。」

她拉住面色冰冷的洛宇征，走出练习室，身上舞衣还来不及换下，奖杯也还在手上，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首。

「妳要去哪里？」

苏夕宇有些莫名地看他：「离开会场回家啊，不然呢？」

「妳是队长，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带队员去吃个什么庆祝一下？」洛宇征皱着眉，「妳跟队员感情都不好吗？」

「也没什么好不好。我当队长是因为我实力最强、最能帮忙雕舞，不是因为我人缘最好。」苏夕宇回头扫一眼洛宇征，「不用那种表情，队里之后会约正式的庆功宴，今天就饶了我吧。」

洛宇征说不上来自己干嘛在乎这种事情，烦躁感越来越重，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冰凉的呼唤：「苏夕宇，过来一下。」

苏夕宇浑身一震，回过头，看见朱彦勋面无表情对她招手，她不自觉放开洛宇征的手，有些紧张地跟上去。

他想对她说什么？做得好？毕竟她可是连续两年都拿下个人组的冠军？

他们绕到旁边的僻角，比赛结束后很少有人会走来这边，洛宇征靠在转角等待，她期待又忐忑地看着父亲停步回头，等着预想中的称赞或鼓励。

然而男人张口后，说出的话却是一句质疑：「妳为什么不管好妳妈？」

每个咬字都这么轻蔑厌恶。

「她又不好好吃药了吧？那妳就应该通知医院，把她送回去。」

「苏夕宇，妳不管好她，丢脸的是妳自己，我说这些是为妳好。」

「妳自己小心点不要越来越像她，不要也变得那样神经兮兮。」

苏夕宇站在原地，像失足落入冰川般全身冰冷，要离开的男人最后补了一句：「对了，以后不用再传讯息给我了，我们都各自过好自己的人生，不要互相打扰。」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和那年离家时，一模一样。苏夕宇忽然站不住了，她扶着墙壁颤抖地蹲下身，哭不出半滴眼泪。

「苏夕宇！」洛宇征从转角大步过来俯下身，却被她一把拨开手，声音收起了情绪：「我没事。」

他站在她身边，咫尺之间，却读不懂苏夕宇在想什么。半晌，女孩干涩地问：「都听到了？」

洛宇征顿在原地，终于半跪下来，让两人视线齐平：「所以，这就是妳这么讨厌芷均的原因？」

「心疼了吗？」

「朱芷均对妳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你才会觉得她是罪有应得？还是你更想知道，其实她什么也没做？」

「苏夕宇，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很难吗？」

苏夕宇撑着墙站起，不想再直视那双清丽的少年眼瞳。

洛宇征的眼睛像一片广阔无垠的星空，而那些潜藏心底无可诉说的纷乱挣扎着振翅想飞往星光，被她狠狠折断翅膀，连同那些断骨残肤的疼，一起封埋深处。

「我忌妒她，就这样。」

她忌妒朱芷均从头到尾，漂亮的脸，温暖的家庭，无暇的青春，和对洛宇征可以毫无保留表达的爱意。

而她，从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外人看起来聪慧与美貌兼具，撕开那层体面的外壳，苏夕宇什么都没有。

两人四目相对蔓延一片沉默，苏夕宇先开口：「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和你假装情侣的原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更讨厌我了吧？」

苏夕宇眼底的伤心这么明显，背脊却依然挺得笔直。这才是真实的她，骄傲又自卑、残忍又温柔。如果朱芷均是一弯清浅的池，他能一眼看透，苏夕宇就是变化多端的漩涡，对他有太禁忌的引力。

洛宇征正想回答，却看到一道影子从背后的转角一闪而过，短暂分散了他的注意。苏夕宇似乎把这个反应当成默认，已经沉落谷底的心情此刻平静如死灰。

「就继续讨厌我吧，反正你一样得帮我为非作歹。」她笑得有些狰狞，说话间有种自暴自弃的肆意，「所有说我坏话的人，所有我讨厌的人……我希望他们比我更痛，洛宇征。」

没有等洛宇征回答，她转身走开，无论那张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怜悯还是厌恶，她都不敢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