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谷雨至，万物生(1/1)

首发：~第一章 谷雨至，万物生

古往今来，二十四节气始终指导着人们的生产生活。

谷雨，正是春海水暖之时，百鱼行至浅海地带，是下海捕鱼的好日子。

遵照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谷雨这天，镇海城官方在城郭外的交易市场举行了简单且隆重的海祭活动，祈祷海神保佑今年风调雨顺，民康物阜。

在新世界的北半球这片大陆，只有持续而稳定的东南风，从海洋吹向陆地，才能带来洁净的空气，吹散笼罩在城市上空带有核辐射的微小尘埃，给这座城市重新注入生机和活力。

城门口，已经封闭了166个昼夜的厚重钢门伴随着“隆隆声”，已经沉入镇海城的地底，城楼顶端上插着一面绿色的旗帜，城门口的巨大显示屏显示的是健康的绿色，数字9代表的是核辐射指标为连续9天正常，只要连续一周显示正常，镇海城就迎来了开城的契机。

旧世界，农民遵循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时令节气安排生产生活。

新世界，东南风起而作，西北风起而息，已经镶嵌在所有人的意识当中。否则，逆势而为丢掉的可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虽然，每时每刻都在死人的城外流民区，一条生命的流逝着实是微不足道，但能够活着，谁也不想在身患辐射疾病的巨大痛苦中慢慢死去。

离城门口的不远处，是一片青砖铺设的小广场上，广场上的海祭活动已经结束，郝忠胜市长为那条面朝大海，驾云腾飞的金龙点睛之后，已经在边防队的重重护卫下返回了城内。

点金之后的巨龙，头顶那盏直径两米的绣球，向四周扫射出一道道璀璨的光柱，金龙化作灯塔，尤其在夜里更加光彩夺目，这一刻，昭示着镇海城开城对外通商贸易，迎接来自四海的客人，这也就意味着，城外的流民们，一年辛苦的劳作开始了。

原本这是新生的开始，然而，小广场边上那几具瘦骨嶙峋的尸体却是分外的刺眼，那是“抢米山”祭祀活动中被践踏而死的流民。

从他们嘴角流淌出的暗红色血液，已经在青石板上凝固成一条扭曲的褐色盘龙，不健康的白加上诡异的红，让尸体显得分外瘆人。

或许，真正的祭品，不是那沿着塔架堆积而起的合成粮，而是这些已经死去的活人。

不过，年年如此，谁在乎这些呢？今天来到这里的流民们，哪个不是为了抢到一点口粮而来的呢？

小广场的地面和四周，不知名的野草从青石板的缝隙间艰难的探出头来，为周遭妆点了绿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像是流民们年复一年的真实写照。

“抢米山”的支架已经崩塌，上面挂着的一袋袋合成粮已经被抢夺一空，无数瘦骨嶙峋的流民为了得到一点可怜的合成粮，相互拥挤踩踏，弱者就成为了他人登山的垫脚石。已经抢到一点食物的流民，顷刻间狼吞虎咽的吃到肚子里，因为只有在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安全的，也只能说相对安全。而没有抢到食物的，有的躲在角落里跳脚骂娘，诅咒官方都是一群烂肚肠的铁公鸡；有的仍旧趴在地上，将之前因为争抢时翻倒在地上，还和着泥水的合成粮碎末塞进嘴里……

因为辐射尘埃的缘故，城外的土地已经不能种植粮食，好在旧世界遗留下来的技术仍在发挥作用，这些合成粮是七星岛上的食品工厂，利用二氧化碳合成淀粉，再混合鱼粉制成的合成食品，虽然味道寡淡如同嚼蜡，但是却可以保命。这是所有的流民和底层的市民每日必备的口粮。

镇海城外，是没有任何法律约束的流民区，这里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实力，适者生存，强者为尊！

……

小广场边靠近城门口的方向，靠近大海的一侧，一人多高的水泥防浪堤旁，斜依着一位身穿兜帽衫的少年，略微破旧但浆洗的发白的帽子下，只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颊，双眉如箭、眼若流星，一双黑眸真望向城门口的方向，他的左额头上有块v形的疤，让他平添了几分狠厉之气。

流霞岛上的流民都叫他阿龙，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不过，谁在意呢？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流民，根本懒得去想这些填不饱肚子的问题，每天都在死人的流民区，更不会在意一个人的来处。

流民区没有户籍档案，核辐射病收割了一批生命，新的生病又如同疯狂的野草一般生长出来，没有任何娱乐以及避孕措施的流民区，生孩子如同呼吸空气一般简单。

少年身高一米八，身材壮实，相较于熬过了一个冬天的流民，那些大多数瘦骨嶙峋的模样，他已经显得鹤立鸡群。

阿龙嘴里“嘎嘣嘎嘣”嚼着如牛奶片的合成粮，双眸不时瞟了向城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经过他身边的流民，看着他手中的食物，即使已经饿的眼冒绿光，疯狂吞咽口水，也没有人敢上前抢上一口。

在流民区，能够健康的长大，并且长的如此壮实，本就不是偶然，况且少年腰间插着的那把寒光闪动的匕首，本就是强大的威慑。

镇海城周围，是严禁携带热武器的，一旦被查获，那就有通匪的嫌疑，边防军才不管三七二十，就地可以击杀。而冷兵器是被应许携带的，那是流民区各凭本事保命的手段，只要不进入城内就行。边防军的步枪，对于流民的冷兵器，本就是武器的代差，享有绝对的优势。

经过他身边的三四个衣不蔽体的孩子，偶尔驻足，也被他们心知肚明的父母生拉硬拽地拉走。因为那个少年，传说是受到海龙王庇护的家伙，在这种祭祀的场合，没有人愿意看到因为孩子冲撞了高高在上的神明，而带来什么厄难。

在流民区，如果生了什么疾病，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好在谷雨时节已经来临，又有了活下去的机会，谁也不想因此冒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