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市民超市(1/1)

首发：~第23章 市民超市

“人造海啸？”秦珩猛捶着水晶桌说道，“这简直是反人类！”

“领袖，我只是如实上报，并没有针对谁。”蓝知非一大早就来到了秦珩的办公室，只是叙述那段报告时，一直低着头，但心里早已找到了报复洪流的突破口，“另外，市民广场那批粮食维持新都一百万市民三年之所需还绰绰有余，他囤积这么多粮食的目的，昭然若揭。”

“嗯，这点我深有感触，他那种人，在出生的时候就是原罪。”

“嗯？”蓝知非惊讶地抬了抬头，又立马低了下去。

“抱歉，蓝秘书，最近经常与宗教国首脑接触，难免受些影响。”

“人性在于选择，他一出生没得选，但没人逼他从善，也没人逼他作恶，他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恶的那边，说明，这种人已经恶到骨子里了。”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你怎么知道没人逼过他呢？”

“他可以不假思索地创立一个阵营，并振臂高呼；又能毫不犹豫地背叛，还冠冕堂皇。我认为，导致他如此墙头草的举动，客观因素很少，是他自身有太多缺陷，比如，分不清对错，分不清善恶。”

“那你的意思是，洪流归降政府，就是错，是恶？”

完了完了，这又绕到诡异的局面了，蓝知非悔恨交加，他这才想起，不能在对立面啊，不能啊，绝对不能，否则等待他的又是脑芯片制裁了！

“不是，不是的领袖……”他一时惊慌无措，不禁抬起了头，那张国字大方脸，眉毛都拧成一团，眼睛、鼻子、嘴巴，就像一堆互不认识的怪兽，互相排斥、挑衅，“我的意思是，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啊哈，蓝秘书，觉悟很高呀，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今后的新马槽，还需要你多多努力呀。”

“领袖，”蓝知非听到“新马槽”时，顿时找到了与上级沟通的灵感，“不妨把马槽改个名？”

“可以啊，我也正有此意。”

“就叫‘市民超市’？”

“这个名字不错！我再帮你引进一些肉类以及蔬菜水果副食品什么的，怎么样？”

“那太好了！只是场地的话……”

“这你不用担心，一天之内，把马槽改造成一个晶体保鲜仓。”秦珩兴致盎然地说道，“到时候那里的粮食、蔬果副食品饮料以及肉类，就都能长时间有序的储存并且能满足我们全市民众的一切饮食需求了。”

蓝知非听到“晶体保鲜仓”一词又有些似曾相识。

“哦，我忘了说了，蓝秘书。”秦珩似笑非笑地说道，“晶体保鲜仓，与冯补的所谓‘以太仓’是一样的。”

总统府效率很高，属于说到做到那种，至少在蓝知非面前是的。在蓝知非打完报告的次日上午，马槽被摧枯拉朽，就连市民大楼也被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漂亮的晶体仓，与冯补那座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只是面积是它的数十倍。

现在，蓝知非是名副其实的“市民超市”总经理了。他穿上了崭新的威尔士亲王格双排扣西服，内里还有一件同色的双排扣马甲，再内里是一件雪白的衬衣，活像二十世纪初的绅士！他不得不佩服那位裁缝的高效率——仅凭二十年前的一段动态影像，就能把他的身材信息知道得如此详尽，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打造出如此契合身体与身份的行头。他不得不说，花了他一周震旦币工资的这身行头，太值了！

但同时令蓝知非厌恶的是，冯补那个老家伙的穿搭也是这样的！

——为什么那老家伙也那样？只能说明那老家伙在毁灭一个绅士应有的素养，试问，哪个绅士的脖子会是歪的呢？哈哈哈！

他实在喜欢这种蒸汽时代绅士的派头，只是把衬衣两粒扣敞开，不做任何修饰，以异于冯补那种做作。他背着手踱着方步，俨然一副领导架势，巡视着这座新马槽。

晶体仓内的货架依然是由碳纤维组成，一排排的货架，整整齐齐地堆到仓顶，货架间隙的过道，笔直宽敞，并排容纳两个人没有问题；货架上再也不像之前马槽那样单一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不光有粮食、蔬果、肉类、副食品，竟然还出现了震旦国好多年来没见过的奇装异服！老时间，晚上八点，过道上挤满了人，那些人都是老面孔，至少百分之九十都是基础公民。只是有些衣着光鲜看上去阶层较高的公民也皱着眉头挤在人群之中，这让蓝知非有些惊讶。他们在这堆东西中，必须做出选择，就像他们当初排队购买合成面包以及大米面粉一样。

诚然，市民超市的核心品类还是粮食，毕竟，基础公民占绝大多数。只是，货架上几乎没有了合成面包，这让那些目光呆滞、行尸走肉般的基础公民一时茫然无措。

“负责人在哪？”一位穿着光溶夹克的中年男子挥动着螳螂般纤瘦的臂膀不停地机械重复道，“负责人在哪……”

“在这呢，”蓝知非就在离他不远处，拨开人群，在他面前故作抖擞又学起古人的腔调说道，“我就是这里的总经理，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哟，这不是猥亵犯嘛，哈哈哈。”那人咧嘴大笑，露出两排残缺不堪的牙齿，“大家看啊，猥亵犯也当上总经理了哈哈哈。”

原本的行尸走肉瞬间活泛了起来，眼神里散射着久违的人性之光，纷纷投向蓝知非周身，这些光合在一起，竟然像阳光那般刺眼，蓝知非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睑。

“哎呦喂，是猥亵犯先生呀，原来没和胖妹妹云雨，跑到这里来指点江山了呀……”另一个骨瘦如柴面如黄腊的家伙说着，周围一阵狂笑，响彻晶体仓。

“这哪里是指点江山，分明是来偷粮食的，他是小偷，小偷猥亵犯……”

此时，又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把本就不是特别宽阔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而蓝知非就在过道中央，他们狂呼狂喊，嘴里还不断发出嘘声和噗噜噜的弹舌声；他们推搡着，把蓝知非挤得像饼干里的夹心。但是他似乎很乐意他们如此，好像在等着某一瞬间，出现一场大反转。他心说，你们这帮无耻低贱又不知好歹的家伙快来吧，有你们好果子吃。

果然，正当那群行尸走肉争先恐后地挥动着一只只枯木般的手臂欲行不轨时，就如风吹麦浪，一茬接一茬地倒在了黑色大理石地上。整条过道躺满了抱头抽搐的人，没有一丝哀嚎。唯一的超市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蓝知非只是理了理衬衫领子，耸了耸肩。那位工作人员立马心领神会了，就用脑芯片即时通讯系统向附近的警局报了案。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像趟过泥沼一般，用与秦珩同款的棕色布洛克鞋的鞋尖试探、拨开这堆人类和成的烂泥，挪步到“安全区域”，那是相隔两个货架的另一条过道——两侧的货架摆满了色彩缤纷的水果，那股混合着几十种水果的香气，使蓝知非顿生地狱直窜天堂之感。一位身穿豆绿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士仿佛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对他非常礼貌地笑了笑，樱桃红唇，浅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他也还以一个绅士的微笑——好看是好看，但她总配不上豆绿色啊！

不到一分钟，那群肇事者就被闻讯赶来的一名马脸瘦长的警察，用嫌犯载离系统带回了警局。值得一提的是，这套系统在马槽初创时就有了，用法很简单：马槽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下，网布着直通附近警局的高速传送到，只要哪块区域在警用芯片上显示嫌犯被脑芯片制裁，一经出警警员确认，哪块区域就会像地陷那样敞开，于是嫌犯就会被一张大口瞬间吞没，也就那么一瞬间，地面就恢复原样了。

“犯罪行为已被有效制止，嫌犯已悉数落网，请求总部指示，”马脸警官抬着胳膊，只不过与冯天衣他们不同，他抬起的是右胳膊。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收到，任务已完成。”

“蓝总经理，您看，当代警察的工作还是挺繁忙的。”马脸警官咧着嘴一脸憨笑，那张脸被拉得更长了。

“是够繁忙的。”蓝知非差点就说，“就差把嫌犯直接送到你的审讯台前了。”

“不瞒您说，我们警务委员会一直在向政府抗议，减少那些不必要的环节，比如刚才那样，完全不需要人力的工作，还得我亲自跑一趟。”

“那您真是挺辛苦的。”蓝知非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您要多多注意身体呀，新都市民的安全还得多多仰仗您呐。”

“蓝总经理，维护市民的安全，我们责无旁贷！只是今天市民超市第一天开业，就遇到这种情况，真是太煞风景了，我本来还打算下班后带女朋友来购物呢。”

“没关系，这里从明天开始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了，您随时来光顾都行。”

“那太好了！”说罢，马脸警官伸出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放在那细而淡的眉尖，要命的是，还同时闭了一只眼，更要命的是，还耍帅似的朝他一指，这与他所看过的影像资料里那些洒脱不羁的飞行员相比，简直是狗屎在尬演黄金。

虽然开业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插曲，但仍然挡不住大势所趋：再也没人诋毁蓝知非了。不仅仅因为脑芯片制裁的严酷，更因为，那些基础公民没有任何理由再诋毁他了——他把九级的米和面粉都以合成面包的价格卖给基础公民；一到五级的都标注了不同的价格，让高产与中产公民自行选购。剩下的六到八级的，他打算用于特殊需求的批发。

蓝知非把那只话筒偷偷地藏了起来，每次去仓库取货，都由他亲力亲为——在需要补货时，他会彻夜不眠，把货架上的粮食一一出样。如果遇到大客户，他会让客户提前三天预定，如果加急，便提高单价，愿意成交的话，他才花时间在仓库提点。虽然，这些货款没有一分钱到了他的口袋，不过他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