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5章 石窟寺
早起!大家正在忙活。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落脚敏捷的踏雪声,随着“哐当!”一声柴门的碰撞声。一个妇女闯进来,与正低头拾到猎枪的卷发男大着嗓门寒暄:
“忙活啥呢?又出去打猎啊。”
“嗯!看好有远道的朋友来玩,一起出去散散心。”卷发男笑嘻嘻的站直身子:“叫上兄弟一起顺便海子里捞些鱼,大家伙解解馋。”
妇女掐腰鼓着腮帮子,气哼哼的伸指虚点着一个收拾渔网的黑大汉数落道:“你呀,昨晚也不吱应一声,我还以为你又要跑哪儿灌黄汤去了呐?”又满脸神秘的探身过去。用手遮掩着对卷发男耳语道:“留点心,人前别提那茬。”说罢也不停留,迈步向屋里走去。
“月英!躲在屋里干啥呢,忙的话都顾不上说一句。”
原来是猫冬闲得慌,闻讯过来瞧瞧消息真假,顺便妯娌俩唠唠嗑。棉帘子猛然掀起,闪进个利嗦的身影,是个“疙瘩鬏”盘在头后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妇女,穿着带大襟的羊毛里青布衫,黑布带系着裤脚,手里拿着个包裹,浑身上下给人以干净利落的感觉。
看见月英在灶台前忙活,笑咯盈盈的哼了声:
“揪面片?待客呐!”
“可不,昨夜个回乡路过的爷孙俩,困在这了”。
中年妇女突然瞥了倚着门框的小饕一眼,走过去溺爱的摸摸他的小脑袋:“哈哈,这碎娃子长的好俊呦”。低头给小饕理了理衣襟,塞给小饕个青布包裹。叮嘱道:里面二十几个肉夹馍还煮了些个鸡蛋,带着路上饿了吃,”又试试绵套暖壶里的水温转身倒在铜盆子里,走到地锅前掂起冒热气的大汤勺给水壶重新注满了开水。
“谢谢!阿姨。”
“呦,小嘴还怪甜的。”妇女嘲道,脸上却已绽放了笑颜。
“那啥,怎好麻烦你们。”老秦头不知啥时候磨叽到炕沿,顺手弹去棉袄上落的一撮烟灰“那啥,我们就老小几个人,整这么多吃的干哈”老秦头吭哧道。
肤色白皙的妇女瞪了老秦头一眼,嘟囔道:“今儿个出远门的日子,瞧你那老抠样。几个饼子而已,谢什么?也不嫌苛馋的慌。”扭身走向外间。
老秦头咧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尴尬的笑了笑。
小饕随后迈过门槛,看到外间老板娘正坐在木墩子上忙活。口虽不言,心下却老大的不以为然“我要滑雪的”。只见她低头仔细地将野藤几股交合在一起,和莫种非常柔韧的植物茎秆混合缠成麻花状。这种植物茎秆上有许多粗糙的颗粒凸起,然后盘成脸盆大的圆环。圆圈内呈米字交叉,再用麻绳一圈一圈的捆扎紧。每绕一圈,都要用力地拉紧。做成三大一小四双防滑鞋套,这样在冰雪上行走就可以起到防滑的作用。
中年妇女又唠了会嗑,见大家都在忙说道:
“我还要给孩子喂奶,就不耽搁你们了。”起身拍拍屁股抬腿就走“回头再找你唠嗑!”
小饕忙脚后跟恭送到门口,抢步上前揭开了皮帘子。
————————————————————
“劈啪!”一声炸响,
声波激活了凝固的河谷,一架冰爬犁从山峦的阴影里冲出来。
“哒哒哒……”蹄声急促,“绝影”四蹄翻动,马沿着河道冰面飞驰而来。
“看!峰顶处悬空的就是石窟寺,对面万丈绝壁上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神秘石窟。”卷发男仰头指点着说“据悉当年有条铁索与对面石窟相连,得道者可以进去修行”。
风扫着细盐般的冰粒,在封冻的黄河支岔上激起层层雪浪。小饕举目望去,东面峰顶的石窟寺三面绝空,仅西北面有道狭仄的石梁与峰顶相连。塬上土石横叠悬崖峻石,巨岩托着石窟寺在绝险处建有一弹丸小寺,抬头仰望感觉非常震撼。
“我想,等铁索重新接上了,我再去瞻仰他老人家不迟。”小饕喃喃道,同时心底早已另有盘算“嘻嘻……额晚上再来”。
突然一蓬细密的冰疙瘩,击打在他骑兵专用的折叠风镜上“噼噼啪啪”作响。现在冰爬犁上除了小饕爷俩及藏獒“臭臭”,还增加了卷发男和他的好友渔夫。
上午10点半左右,爬犁就提前赶到了预定的捕鱼海子。海子有方圆5、6平方公里左右,是个堰塞湖,形成个不规则的椭圆。几束耶稣光从云层缝隙投射下来,照的冰面一片晶莹耀眼。光影中岸边林木枝叶婆娑,影子随阳光缓缓移动。站在冰面脚底感到寒气凛冽,四周丘陵虽然并不高峻,可是地形复杂。岸上树影憧憧,坡间沟壑纵横。
这里咋一看到处是路,其实能通行的道路就雪下埋的那么一条。只有当地人才知晓,深沟就藏在视线不及的地方。凿开冰窟窿,帮助渔夫下好网。并和渔夫约好返回的大概时间,一狗三人沿着丘陵间的小道向白沟深入。
小饕戴着皮帽子,压眉的圆脸上目光灵动。抿着的嘴角向下弯着,透出一丝和年龄不相称的沉稳。他换穿了一件灰布面羊皮袄,脚蹬垫有乌拉草的毡靴,绑着芒种手工打制的滑雪板。身上交叉背了把反曲面老旧弓弩和皮箭筒,手脚灵活的滑在前面。
芒种一身猎户装,脚上系着月英做的鞋套。手掂火枪,挎着猎袋,腰间挂满了零碎。老秦头也是穿着绑了防滑鞋套的大头鞋,背后斜插工兵铲。小饕则一路轻松的滑雪在前,还不时炫技的来回兜圈玩出各种花活儿,“汪汪……”藏獒“臭臭”在雪中纵跃着奔跑来回撒着欢。
此刻山道中积雪很厚,走了一段。芒种止步左右看看,往道旁大树下跨了几步,靠树坐在石头上。怀中摸出酒葫芦扯下塞子,凑到嘴边抿了两口。然后重重吐了口白气“哎!老哥,歇歇吧。”屁股往旁边挪挪。举手抹了把脸颊,那儿黏着几片树梢振下的落雪。
“那啥!尝尝东北的烧刀子。”
“嗯,酒挺烈的,冬天里的一把火。”老秦头喝了酒赞道:“大冷天的来一口挺爽。”
“怎么不走了?”小饕腿的皮筒外面裹了层雪粉,山坡上划了个优雅的圆弧,“哗……”滑到俩人面前只微一侧身,便稳稳停住“才走这点路就累了,还山里人呢!”
芒种指着右面的一片林子划拉个半圈:“这里地形复杂,植物茂密应该能藏点什么。不赖!就这了,等会我们散开了搜搜看,光闷头瞎跑咋行。”
“好咧”小饕解脱滑雪板,撒开腿跟狗先跑进灌木林子去。
“别离太远。注意安全。”老秦头紧赶两步压嗓子叮嘱了声。三人散开掩藏着形迹仔细搜寻着,向树林深处趟去。
这片树林着落在滚马岭余脉的一个隘口处,寒风料峭,遍地枯残。由于林子里光线比较暗,又比较僻静,是动物隐藏的好地方。在白桦林里走了有二十多分钟,忽然看见疏林中的一块空地上。一只锦鸡正在枯草上扒雪觅食,斑斓的身影在草丛中时隐时现,安详地在一蓬干枯的草丛中啄食着草籽,羽毛上粘着雪粉,浑然不觉即将降临的灾难。在这样的严冬,光杆的植物提供不了什么遮护,光秃秃的枝杈和衰草在它身前交错,反而像鸟笼般把它罩在其中。
小饕迅速把弓弦向后拉,挂在钩上,将箭矢放在矢道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食指轻轻搭在匣下面的“悬刀”上。瞄准目标后,食指向“悬刀”缓缓施压。
这时山鸡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动作,伸长脖子警惕的向四处张望着。
“嗖!”三棱箭镞在一瞬间穿过枝条的间隙,向山鸡呼啸而去,箭势强劲……
在箭矢射出的瞬间,山鸡似乎也觉察到了危险。它扇起翅膀试图飞冲而起,摆脱来袭的箭矢。不想反而使自己扩大了被弹面,加上距离近箭矢的速度也快。在山鸡一飞冲天之前,就“噗!”的一声。没入了山鸡的肚子。
“射中了!”左近一声少年的欢呼,灌木中一条狗窜出,叼起死翘翘的山鸡。扭头送到少年跟前张嘴放下,讨好的摇着尾巴。
“嘎——”空中一声嘹亮的鸣叫,大家闻声抬头仰望,一只鹞鹰悠然的在山谷上盘旋,越飞越近。
芒种眯眼盯着这只鹞鹰,鹞鹰忽高忽低在头顶盘旋着,当它盘旋了几圈后,忽然从头顶俯冲掠过,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芒种猛地举枪向鹞鹰射去。“呯!”空中迸开几片羽毛,只听鹞鹰一声哀鸣,铩羽随风向谷底飘坠而去,眼看落入树梢忽又振翼拔高,向百米多落差的悬崖飞落,随即挣扎着消失在石裂缝的阴影里。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又是烟熏兔子洞又是放藏獒趟草驱赶猎物。忙的不亦乐乎,一共猎获了4只兔子和三只山鸡,外加几只叫不出名的小动物。小饕背着的伞袋里还躺着一只翻着白眼,吓晕过去的小松鼠。
渔夫见大家返回,忙从避风处迎出来。看着霜结在三人须眉上的雪雾。还有小饕背上颇有点鼓囊囊的猎袋笑了:“哈哈,看来收获不少啊!”,渔夫双手拢在毛皮筒里。浑身散发出一股腐败鱼虾的腥味。抽出手来拍拍小饕的肩:“这碎娃子不错!”咧嘴憨声道:“那啥,看来这旮沓还有点猎物,哈哈!不走空就好。”
“来,先考考火,歇会儿。”渔夫撩开大长腿把大家领到大树后的火堆旁。旁边隆起的土坡上掏有一个洞,叫“地荫子”只一面有门,据说冬暖夏凉。是给捕鱼人临时栖身的所在。
“什么时候收网”老秦头问道,怀里摸出盒首长送的卷烟,递给芒种和渔夫各一支烟。
“天冷就不拖延了,等你们歇口气额们就收网。”穿着牛皮做的猴衩,显得臃肿的渔夫半合着眼。吸着手里的烟屁股站起来:“你们再暖和会子,我先去把马牵过来。”渔夫将烟屁股掐灭夹在耳朵后,站起来伸个懒腰。皮袄大敞着露出里面被两块硕大胸肌顶的满满的皮坎肩,挽起半截袖子。粗壮的身子晃荡着,走向“地荫子”后边栓着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