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神子(1/2)

首发：~第44章 神子

当神子拨动竖琴的第一根琴弦时，沸腾的人群蓦地安静了。于是，清越动听的唱词，继续从高处流转下来。</p>

&34;……在那雪山的极北，黑暗的深渊下方，繁衍着丑陋的魔族，与至邪的魔王；</p>

“火焰将其孕育，锻出贪婪的心腔，残忍、冷酷与狡诈，化作尖齿、硬鳞与利爪，那本是罪与孽的血脉，恶的同胞；</p>

&34;神母将其封印，在迦索的边界上，直至恶魔重生，战火烧穿了城墙；</p>

&34;带来死亡的阴影，无尽的悲伤，子民渴望拯救，哭声令人断肠……&34;</p>

拨弦的手指修长而洁白，比那把雪银叶竖琴更像工艺品。那是属于少年的手，却弹奏出令多少白发苍苍的乐师也自愧弗如的天籁。</p>

于是，人们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起来。</p>

&34;继承母神的意志，神子拉开了长弓，射杀邪恶的魔王，在冰封的高崖上；</p>

&34;啊，我全知全能的神母啊，我光明的金太阳!…&34;</p>

其中，有虔诚的赤足信徒，有包着头巾的老者，有身穿绸缎的商人，有乞丐，有病人，有手牵手的姑娘和小伙，还有牙牙学语的婴儿被父母抱在怀里。</p>

他们都聚集在广场，距离布雷特神殿的高塔最近的地方。</p>

这是大光耀历891年的初秋时节，在神子大人抱着竖琴走上高塔之前，人们已经在这里发了整夜的疯。</p>

广场的正中央，也即是最下方，立着一个铜像。</p>

它被雕成恶魔模样，凸目吐舌，面孔狰狞，头生盘角，双爪高举欲扑，身后的鳞尾则被穿了一枚巨大的铁环，象征其被永世封印的罪恶——据说，诞生在深渊里的魔王就长这个样子。</p>

昨夜，无数人民聚集在广场，他们赞美神母，唾骂罪恶，用石块砸在“魔王”的身上。这是布雷特神殿每年惯例举行的“净恶仪式”。据说，砸中恶魔的人，会在明年收获好运。</p>

人们热衷于此。以至于每年的这时，神殿都不得不派出骑士来维持秩序，避免情绪激动的人潮推倒恶魔铜像，影响后续的仪式。</p>

但今年的仪式也到了尾声。因为神子兰缪尔布雷特已然出现。</p>

那位少年有着雪一样的肌肤。他的睫毛长且卷曲，鼻梁精致而挺拔</p>

，深金色的头发像雏鸟的羽毛那样柔软，其上戴着百合、玫瑰与橄榄枝结成的花环，那美貌令天使也要惊心。</p>

他身穿纯白的长袍，赤足静坐在神塔顶端，位于所有发狂的人群之上，恬静的神态与下方的一切都格格不入。</p>

未出嫁的少女合掌，用虔诚敬爱的目光仰望，喃喃道： &34;啊，神子大人……&34;</p>

老人眼含热泪，抖动着白须： “兰缪尔大人，我们的神子!”</p>

于是，仰望神子的人群中的一个小角落里，响起一些感慨的声音：“我记得，兰缪尔大人今年十五了吧。”“再过三年，就要作为圣君陛下登基了。”</p>

&34;是啊，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还记得神子大人诞世的那一年呢。皇族出身的神子闻所未</p>

&34;如今看来，就像先知长老大人所说的那样，兰缪尔大人果然是神母最宠爱的孩子。&34;</p>

这些窃窃私语，很快被前面一个壮汉打断了。</p>

“安静点，后面的，”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回头， “别影响我们倾听神子大人的圣音!&34;</p>

不多久，兰缪尔弹奏完毕，将最后一个音节也收得漂亮。一位身披甲胄的青年骑士走上前来，单膝半跪在神子身后，恭敬地奉上一个金盘。</p>

&34;神子大人，请射箭。&34;</p>

盘中横着一把长弓，三支小箭。</p>

兰缪尔抬起眼帘，露出一双淡紫色的瞳眸。他将竖琴放在身边，左手拿起长弓，右手取了一支箭，冲骑士点头轻笑了一下： “谢谢。”</p>

于是，骑士心领神会地捧着金盘退下了，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p>

——净恶仪式，要以神子弹奏歌曲，并在三支箭内开弓射中恶魔铜像为标志结束。</p>

自从兰缪尔主持仪式以来，从来没有用到过第二支箭，更不要提第三支。</p>

无数视线的注视下，金发少年缓缓拉开了那张弓，阳光下，他的手臂白皙而有力。</p>

&34;我代行神母的意志，驱散阳光之下的罪孽。&34;</p>

兰缪尔拉弓时并没有怎么认真，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一句惯例的念词之后，箭矢携着法力，化作流星掠过半空，直直地刺入恶魔铜像的心脏。</p>

象</p>

征法力的金光在几秒内蔓延，使那丑陋的铜像迅速开裂， “砰”地碎成无数碎块。</p>

哗-</p>

顿时，人群像沸腾的海浪般欢呼起来，无数条手臂挥舞着，灿烂的阳光落在那些攒动的头顶上。他们真情地呼唤神母的名，神子的名，而后闭上眼，合掌喃喃祈祷。</p>

——凡在太阳普照的国土，没有人不信仰光明神母。凡是信仰光明神母的人们，没有人不爱神子兰缪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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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在从高塔乘马车返回神殿的路上，神子大人正悄悄地忏悔。</p>

今年的净恶仪式，他不如往年专心了，这不应该。车厢内，兰缪尔心虚地轻点着胸口，咬着下唇默念神母的名字。</p>

神母应该会宽恕他的，年幼的神子心想，自己并非懈怠或不虔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