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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 66 章 割舍之爱
“……兰缪尔，”他歪头盯着圣君的脸，缓慢地说，“我问你。”</p>
“你这一生，有为自己想要过什么吗？”</p>
“无关责任，无关善恶，无关对错……你有为自己的私欲追逐过什么吗？”</p>
“如果有，那它是什么？”</p>
“你能说出一个，我就停下来。”</p>
兰缪尔急促地呼吸起来，他皱眉苦思，这还不简单吗？</p>
可是记忆一页又一页翻过，就像正消融在眼前的雪片。没有，没有，他找不到一个能够满足魔王的答案。</p>
他前十五年的人生，尊贵优渥，无所不缺。</p>
行的是圣训准则，求的是善与真理，爱的是国境之内的千万子民。</p>
他后十四年的人生，背负罪孽，苦苦求索，又怎么敢追逐什么私欲呢？</p>
昏耀红着眼，硬是咽下喉口的血：“兰缪尔，你给我重新问自己一遍，你真的不想活了吗，这个世上再没有值得你眷恋的东西了吗！？”</p>
与此同时，他浑身的魔息再度不要命地暴涨——</p>
轰！！</p>
伽索结界的空间禁锢，那无形的法阵规则，终于败在如此灼热的火焰之下，猛然裂开了一个缺口！</p>
“昏耀！！等……”</p>
() 兰缪尔蓦地抬头，伸手想要抓住魔王。就在此刻，他对上了一双不甘的眼睛。</p>
那目光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像怒斥的箭雨，激荡着射向他的内心——</p>
兰缪尔，我的兰缪尔，你真的希望放弃生命吗？你不想回家吗？不想再看一眼你的兄弟，你的子民和王国吗？</p>
你不想亲眼见证瘴气消亡，两百年前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所有仇恨走向终结的那一刻吗？</p>
你不想看到那首竖琴曲所期盼的，同胞们在春光明媚的大地里团聚的景象吗？</p>
你曾无数次对我说过人间四季，说过你的王城和神殿。还有清甜的下午茶，带着露珠的百合花，新谱的竖琴曲，唱诗班里的嬉闹的孩童，随着日落四散的归鸟与归人……</p>
神子兰缪尔布雷特，你生来是血肉之躯而非神像。你是果真不想，还是不敢想，还是从来不懂得去为自己想！？</p>
“咳……！”</p>
昏耀渐渐站不住了，他呛出一口血，跪在了地上。</p>
兰缪尔更是早就没了力气，能站住全靠魔王撑着，这时也被迫软倒在地上。</p>
人类和魔族都浑身是血。在风雪与黑焰交加飞旋的山崖尽头，他们就像一对伤痕累累，彼此依偎的困兽。</p>
“吾王……！”</p>
兰缪尔拼命伸手，将自己冰冷的五指插进昏耀滚烫的指缝间。</p>
他将魔王的手掌拉过来，紧紧贴在自己额上，流着泪哽咽道：“够了，够了……”</p>
“兰缪尔，相信我……”</p>
昏耀粗重地喘着，紧紧握住人类的手，“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照我说的做，我就能送你回去！我们都能活！”</p>
可是……</p>
你明明已经……</p>
“……我相信你。”</p>
兰缪尔快速，轻声地吐了一句。</p>
“真的？”昏耀就笑了，“这可是你说的。”</p>
说着，魔王将自己的手缓缓从圣君的手中抽离，仍然笑着，沙哑道：“那现在，你要帮我做一件事。”</p>
“现在，兰缪尔，你拔出我的刀，砍断我的左角。”</p>
句末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兰缪尔已经伸向魔王腰间的手，被冰冻在半空中。</p>
圣君抬起惨白的脸，眼珠像深渊的夜晚那样幽暗：“什么？”</p>
昏耀重复：“砍断我的左角。”</p>
……</p>
其实早就该想到的，魔王释然暗想。</p>
那天，那个他本计划着求婚的夜晚。在大祭司塔达的占卜中，他选了“趋福避祸”的占法。</p>
骨筹的提示，将引领他奔向一场机缘，或是避开一次灾难。</p>
可是，这里其实藏着一个悖论。</p>
既然骨筹占卜的是未来注定发生的景象，倘若这景象就是灾难本身，那岂不是避无可避？</p>
所以正解只有一种可能：骨筹所让他看到的，非是灾难，而是生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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