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拜把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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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革看了半天，连蒙带猜的大概知道了，那家卖宝石的商家除了在集市上讹钱，还会在集市结束后以顺路捎带为由实则拐卖良家妇女为奴，那东家不但黑心，还是个丧尽天良的。

这络腮胡子大汉的几个同村的村民出来邗城赶集，就是被那黑心商家给坑了的，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报官没人管，上门说理又被打了出来，正巧赶上络腮胡子大汉冬歇从外地回村，听说了此事，怒不可遏，纠集了村里的青壮年一起来报仇。

“阿兄有如此义气，令人敬佩！”曹革抱拳：“只是这事处置得实在是蹊跷，村人没找到，坏人没有受到惩罚，阿兄替人出头反而要被拉去做苦力，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做多久。”

以现在的工具水平，挖邗沟就跟愚公移山差不多，全靠人力一铲一锄，不知要挖到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

络腮胡子大汉笑道：“有兄弟你这句话，我这趟出来就值了！去做苦力就做，咱们穷人家在哪里做不是吃苦呢？”

曹革真心实意的说：“以阿兄的本事，拳脚功夫这么好，办个事能一呼百应，要是能从军入伍，少说也是个十夫长百夫长的职位。”

络腮胡子大汉摇摇头：“从军可是要上战场的，刀枪不长眼，不知道哪天就没了。做苦力虽说很苦，可是再苦也能挨过去，累是累一点，好歹还活着，还有个盼头哇。”

曹革没想到这络腮胡子大汉看着外表粗糙，心思却很细腻，为了想要的生活，宁可忍饥挨饿吃苦受累：“阿兄的盼头是什么呢？”

络腮胡子大汉道：“当然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啊！在外面风吹日晒奔波劳碌，只要想着家里还有个人做好了饭盼着你回去，进了家门有个娃娃扑过来叫爹，那日子多好啊！”

这老兄说的不就是他曾经的理想嘛！

曹革听着想笑，不是笑人家理想不崇高，而是笑自己，曾经活在一个所谓的现代化的社会里，对美好人生的理解也不过跟古人一样，一样一样啊！

“阿兄要是几年不回家，你家里人可怎么办？”曹革真心替络腮胡子大汉担忧，可是事情还没定下来，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无端令人恐惧。

按照卫所百夫长丁合的无厘头断案方式来看，他们这些要拉去挖邗沟的人，应该不是被当做普通人拉去的，只怕是信手写个理由，把他们当做官奴或着死囚押过去，他们不但要做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挨打挨骂也是最多的。

其他服苦役的还有个期限，做个三年两年的就能回家去，他们只怕是要做到死为止。

络腮胡子大汉满不在乎的说：“不回家也没什么，咱们这些人都是无父无母无牵挂的，没田没地没房子，一辈子不回村里去也没人惦记。”

曹革默了，他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

络腮胡子大汉道：“诶，兄弟，你叫啥名字？从哪里来的？我看你不吭声的时候像个会受欺负的，可是说起话来又像个读书人。你家在哪里的？”

曹革咳了一声，要现编来历名字什么的，他不擅长，可是这会儿不说就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就避重就轻的小心答道：“我阿娘在制革作坊里做事，就给我取名叫革，阿兄就叫我一声阿革。作坊里有我师傅，教我认过几个字。”

络腮胡子大汉道：“原来阿革兄弟是个有手艺的人，我就说嘛，你看起来就比集市上的人灵巧，啊呀，你这一关起来，你阿娘还不知道吧？”

曹革苦笑着摇摇头，他阿娘远在邾子国，可能在日夜为他担忧吧。

络腮胡子大汉指着麻子怒骂：“都是你这麻贼，害得我兄弟有家不能回！”

他古道热肠，对曹革甚有好感，直接就把曹革当成了自己人：“兄弟，我叫阿梁，起屋上梁的梁，今年三十有五，若你不嫌弃，我就认你做我兄弟，以后你阿娘就是我阿娘，我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会留给你和阿娘。”

曹革哭笑不得，这就结拜上了吗？

这要是让茅夷鸿知道了会怎么说？必定是不答应吧？

不过，曹革没有顺势答应，也没有出声拒绝，模棱两可的回答：“梁兄有心了，我代阿娘谢一声阿兄。”

如果没有家仇国恨之事要办，如果他真的到了去挖邗沟做苦力那一步，他是愿意跟阿梁这样的人做兄弟的。

阿梁高兴，转头对其他的同村人说：“我阿梁也有兄弟了！”

那些跟阿梁来寻人报仇的同村人，也高兴的附和着说，等有酒的时候要噬血为盟，告知天地。

那麻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越听越心凉，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这时，十夫长过来喊：“谁是叔革？”

曹革抬头：“我叫阿革。”

十夫长亲自过来给曹革解绳子：“百夫长让你去前面。”

态度不能说极好，却也是难得的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样子。

阿梁一时愣住了，紧张的问：“百夫长叫阿革去做什么？”

曹革心知是叔宰找到人了，却不好开口告诉阿梁，只能低头闷不吭声。

十夫长切了一声：“咱们大人叫个人还要告诉你？呆着吧你！”

说完拍了拍曹革衣服上的灰：“快点，丁大人等着呢。”

曹革看看阿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就转身跟在十夫长的身后，大步离开。

刚认了个兄弟，就要分别了，他这一走，只怕再无相见之日。

十夫长把曹革直接带出了卫所，去了隔壁的驿站。

驿站的房子修得高大整齐些，还有十几间客房供路过的官员歇息。

丁合坐在驿站的书房案几后，客客气气的问叔宰：“这就是陈良人的家人？”

叔宰看曹革走进来的时候腿脚好好的，提着的心已经放了下去，也客客气气的回答：“是，叔革是陈良人的远房表弟，这次叔革去姑苏投亲，就是在军中安排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