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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5章 陆云赠画
昏暗的院子里，李老太的讲述停了下来，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陆云看着老太太的侧脸，也跟着心疼不已。
她轻轻地开口安慰道：“张爷爷是爱你的，不然不会娶你，在你生病时照顾你，送你他喜欢的头花。”
“我知道。”李老太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晚了啊。我不是小孩子，他看我的眼神我怎会不懂，但我心里既然已经有人，就容不下其他了。”
“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在他眼里不知廉耻。又气死了我妈妈，还耽误了嘉齐的一生。嘉齐他说的对，我就不该生下来。”
她喃喃道：“这样苟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李奶奶。”
陆云笨拙地开口道：“你别这样想，你很好，是我爷爷老古董，他配不上你。”
“呵呵，你这丫头，倒会说话。”
李老太轻笑两声，“配不配的，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她看着陆云，“有个事，我欠你一个解释。”
陆云知道她要说什么，忙道，“我能理解您，不会往心里去。”
李老太摇摇头：“你能理解，我却不能不说。那次见到你放牛，我突然就想到了丢牛的事，一时鬼迷心窍，骗了你。我本来只想把牛找个地方系起来，让你们急一急。却是忘了，过去的事本就和你们不相干。还好你机灵，事后我也很后悔，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奶奶对不起你。”
陆云忙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若不是因为这些，我还不会像现在这样认识您，做您的徒弟呢，我觉得很幸运！”
李老太又笑了，“你是个好孩子，人也通透，不像我。”
说完，她就起身开始赶人，“不早了，赶紧回家，再不回，你爸妈该着急了。”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
晚上，陆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李奶奶的故事。
爷爷、李奶奶、张爷爷，三个人模糊的身影交叉地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无法安睡。
第二天，她下了学，没有去李老太的院子里。
她拿来纸和笔，开始作画。
因为早就想好了，她下笔很快。一幅幅画很快在她的笔下成了型。
第一幅：一个窈窕少女，坐在绣棚前，绣着蝴蝶，蝴蝶展翅欲飞。院门旁，立着一个俊逸少年，望着少女，一脸惊艳。院外还有一个少年，他望着院子方向大喊：“小英，出游去了!”
第二幅：少女和少年面面相对，眉目含情。少男握着少女柔嫩的小手，坚定地承诺：“我娶你！”不远处，另一个少年，满脸失落，但他还是轻叹道：“你若安好，我便安好。”
第三幅：有媒婆到少年家中提亲，少年坚定地拒绝了，他跪地祈求父母，我心有所属，非她莫娶。另一少年，一脸凶狠，握着拳头，“你若不能待她好，我不会放过。”
第四幅：少年得偿所愿，家里遣了媒婆前来提亲，少女一脸娇羞，轻轻点头。另一少年远远围观，含笑祝福。
第五幅：凤冠霞帔，满室红光。少年和少女坐在大红的锦被上，眼里只有对方的身影。少女父母远坐堂外，笑容满面。另一少年亦在宾客中，借酒消愁。
画终。
陆云细细打量这几幅画，再在细微处修改几笔，用针线仔细的装订起来。取名：“惠英爱情故事”。送到了李老太家。
她说：“李奶奶，您若有下辈子，那一定是这样的 - 有两个男人，都深深地爱着你，但你只爱其中一人，他为了你不惜违抗父命。最后，你如愿下嫁，幸福一生。”
又说：“李奶奶，你别再伤神了，你这么好，你爱的人这世不懂，下辈子一定懂。”
李老太听了，哭笑不得，她拿画敲敲陆云的头：“你这古灵精怪的小妮子。”
她去看画，指着少年道：“为了喜欢的人，父母之命也敢违背，是个有心的。”
她又指了另一个少年，叹气说：“你怎么这么傻，喜欢就要去争取，你什么都不说不争，对方又怎么知道呢！”
……
陆云暑假的时候，基本每天都是在李老太家中度过的。
她有种预感，李老太活不长了。
她的精神气一天天弱下来，整个人就像风里的残烛，轻轻一吹就会灭掉，看得陆云胆战心惊。
她像个小跟屁虫跟在李老太的身后。
李老太去菜地里，她拿把小铲跟着去；
李老太在院子里，她拿着绣棚在一旁安静地绣花；
李老太累了躺床上去，她把绣棚拿到房间，在窗边守着。
这个爱憎分明，一生悲苦无依的老人，她着实害怕，哪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静悄悄就去了。
连带着她对爷爷也没了好脸色。
有天陆云满头大汗地跑回家，看到爷爷坐在堂屋里。
他一见到陆云，就厉声呵斥道:“女孩子家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跑得满头大汗，成何体统!”
爷爷是个古板的人，陆云一直知道，放以往，她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但那一瞬间，她不知怎地，就火冒三丈。阴阳怪气地说: “爷爷，女孩子家家，就不能跑吗？有哪条法律规定了？夺冠的女排哪个不是整天跑来跑去？您一天到晚，这不准，那不行，活得累不累”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陆妈闻言，赶紧过来打圆场，“爸，您别生气，小云是我叫回来的，我催得急，她就跑快了些。”
私下里，陆妈板着脸训斥陆云：“跟长辈这样拌嘴，你是想要攒个忤逆不孝的名声不成。我知道你因为李奶奶身体不好心里着急，但也不能见人就咬。人之所以是人，在于有理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管得住自己。”
陆云心里呐喊，您都不知道爷爷年轻时做了啥事！
他做了承诺，又违背承诺，还用最恶毒的言语去伤人。
子不言父过，父的父，就更说不得了。陆云张张嘴，又闭上，为李老太不值得。
这样一个刻板无趣的老头子，真不知道李老太看上了对方哪里。
一定是眼瞎了，该去看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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