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苞谷立大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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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口中，“仙师”已经变成了“道长”，但是他提出的依然是关键点：道士的香灰看起来还是好使啊。

围观众人亦纷纷点头。云州冬天没有新鲜蔬菜，这是事实，谁家能扛得住一冬天干啃馍馍？这就像捕蛇者说里的情况，人人知道毒蛇危险，为了生存还是要去捕捉，所以即使点出腌菜可能有毒，日常生活也很难完全禁绝。这样，如果只提出问题，不解决问题，就成了空谈一场。

华音行个礼：“县尊大人所虑之事，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你们别听她胡嚼，只有神灰有用，神灰有用！！” 道人眼看戏法要被揭穿，声嘶力竭地大喊，试图打断华音，但他此时被蒙彻控制，连踢带打也冲不出去，只能言语攻击，破坏力立刻不足为惧。

华音没理他，继续向人群道：“你们还记得，他传授香灰时，说了什么话吧？”

有人小声应道：“他说……但凡饮食，撒上一把香灰，一同煮沸？”

华音点头，言辞铿锵：“对！这就是他的障眼法，其实关键词不是香灰，而在‘煮沸’！”

人堆里一些反应快，常做饭的大妈已经恍然大悟，喊出来：“对对对，是不是就像豆角子，不做熟了就有毒，做熟了就没事了？”

另一个道：“是是，有些蘑菇也是这样！”

更多人此起彼伏地嚷道：“原来如此！”

华音接过话头：“没错，他装神弄鬼，让你们以为香灰在起作用，跟着他的信众没人发病，更让你们深信不疑。”

蒙彻插话问：“这么说，只要人人吃饭时，把饭菜加热煮熟，就可以彻底免除黄水瘟之苦？”

华音还未答，底下又有个人道：“蒙捕头，不是跟你抬杠哈，那腌菜酱菜，本就是为了方便，哪有煮来吃的，一天两天可以，时间久了，还不够柴火钱。”

他提的这点在理，甚至包括“仙师”的信徒们，这些天用香灰煮腌菜，也个个吃得苦不堪言。能吃下去亏得是靠三个条件：对瘟疫的恐惧，对道人的信仰，再加上道士来到镇上时间毕竟还不长。但凡道士在本地住上一年半载，那必定也是执行不下去的。

华音听了这话，却胸有成竹似的，转过去，看向来时的方向。

众人一齐随着她目光看过去。

只见她那个“憨表妹”“翠花”此时带着几个人，头上歪插着簪子，手里用厚麻布垫着，抱着一个黑乎乎不知是炉子还是什么的东西过来了。

到了现场，大伙看过去，她怀里那东西像口锅，但又密闭得严实，似乎本来就是热的，当着众人的面，她又要求生一堆火，把那玩意搁在火里烤着。

众人疑惑，纷纷询问，然而就在这时，“翠花”突然喊了声：“小心，都捂耳朵！”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犹如天崩地裂，震得人胆战心惊。

众人叽里哇啦，纷纷逃散。等跑出几步，再回头看，却闻见白烟之中，有一股诱人的香气。

“翠花”伸手，从地上捡起一些黄白相间的，好像绽开的棉花朵儿那样的东西，送进嘴里，又慢慢发放给身边的人。

有胆大的尝了尝，好吃！

这东西从没见过，又香又脆，还带了点糯甜味。

一直没说话的李巧娘这时才上前，从跟在“翠花”身后的伙计的脖子上，绕下来一圈黄澄澄的棒子。这些棒子一个连一个地串起来，看上去像条滑稽的大项链。

县令指着问：“这是何物？”

巧娘答道：“回禀大人，这是前些日子民女从胡商手里买下的，是一种新样的粮食，民女给它起名叫‘苞谷’。”

“这东西听说比稻子好种耐活，所以价格也不贵。能煮，能炒，能磨面做窝窝头，还能像刚才这样——崩苞米花。”

说着，她捡起一颗苞米花，“这玩意能当主食，也能当零嘴，轻巧好带还顶饿。”

“即使是苞米芯子也有用，晾干了能当柴烧，磨碎了能喂牲口。”

华音默契地把话接过来，继续道：“县尊大人，要是在县里能推广这个，应该可以顶替一大部分腌菜的食用量。吃得少了，自然中毒的可能性就小了。若还有边角中毒的案例，可以配合宣传，对腌菜不要大量食用，食用后凡有一点不适者，可用皂荚水灌喉催吐，只要不拖到吐黄水的程度，救回来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县令闻言，也不由转忧为喜，连声道：“妙，妙啊！”

华音微笑。

她知道县令对她没有私人恩怨，作为纳税大户，有一定好感也说不定。

先前他盲从道人，确实因为瘟疫肆虐的后果他承担不起，站在他的立场上，能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全县安稳，是值得的。

所以，要击溃“仙师”，根源就是要取代他能提供的价值。

而今，那位“仙师”彻底可以被抛弃了。

果然，蒙彻开始发难：“县尊大人，瘟疫的事有了着落，可好像还有件事，得要个说法呢？”

华音低头。他这么刚猛憨直的人，阴阳怪气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县令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脸尴尬。

毕竟当初把华音沉河，是他默许的。

但是还好，他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当初自己也没出面，一切都是陆丰和“仙师”经手去办的，于是连忙打哈哈道：“如今‘神妃’在此，一切都听‘神妃’的。”

其实进展至此，很多人也咂摸过来，觉出什么“神仆”和“神妃”都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既然扮上了，华音就把戏唱完，轻嗤一声，一甩水袖道：“我那‘夫君’说了，最恨有人假传他令，要这贱仆过去一趟，当面跟他交代清楚呢。”

道人愣住，结巴道：“如，如何当面？”

华音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如何见的他，你就如何去喽。”

道人完全失了先前的威势，叩头如捣蒜：“使不得。使不得。”

华音道：“欸，你放心去，既然你为他仆从多年，我美言几句，让他不要太为难你就是。”

旁边也有人开始旁敲侧击，嘲讽道：“大师，怎么，‘神妃’都回来了，你怕你回不来？”

道人汗流浃背，跪在地上，终于撑不住，一口说出来：“大人饶命，都是假的！贫道所说那些什么神明降驾，都是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