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罪推定 其七(1/1)

首发：~第44章 有罪推定 其七

你，方宜，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你的母亲常常和你说你并非什么天选之人，更不是什么天资聪慧之人，只是恰好生在了她们方家，容貌，才能，出身，资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你与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一样，只是平凡众生中的一个，她总是时刻的提醒你，不要骄傲，更不要傲慢，要平和的对待世上的每一个人。

你很少见到你的父亲，他似乎总在满世界的忙走，也不知道在干啥。但是每个月他都会有一天呆在家里，每到这一天，你的母亲就会带着你精心打扮和你父亲一起出门游玩，或是去到商场游乐，或是去到什么高级的晚宴社交。你总是很享受这个日子，把它命名为娱乐日。

父母很少和你提及钱，小时候的你以为全世界所有人家里都有奇美拉，都有大房子，直到你在新闻里看到了你父亲的名字。你问你母亲那是你的父亲嘛，她很平静的告诉你：

“最近父亲会经常出现在新闻里，但我们还是过我们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你才慢慢了解，你，是顶豪！

这让你很高兴，你只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开始向下人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诸如当你的马儿，带着你奔跑，他们居然都一一照做了！这让你的母亲很生气，她很严肃，对着6岁的你正襟跪坐，如临大敌般的严肃以待。她说的很深，似乎是完全把你当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当时的你你其实并没有记住她说了啥，只是如同往常一样乖巧的点头表达对她的赞同。

“……你父亲并非不在乎贫瘠之人，能同时将正反两种矛盾的观点集于一身而依旧前行者是伟大的，他对所有人也是温柔以待的……

……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也总需要做点什么，但是你要记住，能够将一种观点一以贯之的人才是独特坚韧而勇敢的……”

后来你能回忆起的话语并不多，但是你大概可以理解母亲的意思。因为你母亲曾不止一次的在公共场合表达过，她希望你可以活出个性，活出自在，但又平等的尊重每一个人。她并不只是说说，她常常带着你去到环外，去到遥远的中东，或者是世界最南边的雨林里。

她很在乎你，她带你看过环内最繁华炫酷的科技与生活，也带你走过最泥泞崎岖的沼泽山路。她带你参加最光鲜正式的交响晚会，也带你在贫困的乡村里施善步粥。最初在你眼中，你的母亲是伟大的，就像是一个圣女。她可以穿着华丽在慈善晚会上一掷千金，她也可以身着布衣在贫瘠的山村里布食，她走到哪里都闪耀着神性的光辉，给人以温暖和善的感觉。

可她还是死了，死在了她布食的乡村里。

那是平常的一天，你一如既往的同母亲一起将准备好的食物带去避难所，给饿殍遍野的难民们送吃的。你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倒不是你嫌弃什么，只是每次都会有好多人围聚过来，经常会出现争夺食物的场面，这让年幼的你感到害怕。每次你都会躲在母亲的身后，看着保镖们维持秩序，直到所有人可以一个一个的有序取食。可今天偏偏还是有人冲过了警戒线，为了抢食，将你的母亲推倒直直的撞在了地上的石块之上。你很害怕，大声的哭泣，你的保镖为了你和母亲的安全，屠杀了难民，但依旧没能来得及救活你的母亲。

“不要记恨他们。”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可是年幼的你又怎么可能不去记恨。你再也没有离开过环内，一次也没有。在你眼里环外都是蛮夷之地，哪怕是曾经岸上繁华的城市也是一样，他们贫穷落后，匆匆忙忙，不知礼数又恶毒，满是腐朽与脏污，他们根本没有被救赎的必要与可能。

即便你慢慢长大，你依旧觉得母亲错了，人与人是不同的。并非是因为生而不同，而是因为环境的塑造而造就的不同。出生高贵富裕之人与出生贫寒之人不同的，不是生命本身的高低贵贱，而是再教育下的荣辱观念。高贵之人大多谈妥得体，着装干练，行为正直，而粗鄙之人则大多衣不蔽体，满是污言秽语，到处偷鸡摸狗。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觉得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像母亲那样去帮助那些不开化的野蛮人了，只有慈善的捐款是你对母亲最后的纪念。

父亲对于你母亲的死很是伤心，抱着你在她的灵柩之前驻足许久，你本以为忙碌的父亲会因此和你在母亲的身前久久驻足，可没过多久他又被一条条联系的信息叫走了身影。你很生气却无可奈何，你赌气许久没有联系父亲，可父亲也没有联系你。

后来你才知道，你父亲之所以每个月会有一天回到家里是因为他与你母亲的婚前协议中明确的写了这一条：“每个月必须有一天不带任何工作内容以及其他安排的陪伴。”，这破坏了你对爱情，对于婚姻生活的美好幻想，即便后来你知道了签订婚前协定是很常见的，但你依旧记恨你的父亲。

环内不见天日，四季如春。你在不知不觉中就长大成人，升学毕业，你本想凭借你一身的学识出门闯荡一番。可来自律师的信息让刚刚成人的你瞬间呆滞。父亲下海了，在你拥有了继承权的那一秒就下海了，似乎是早就做好的的决定，你的年龄就是他下海的信号，就像是古代守城的人一看到将军死了就放火烧了粮仓一样的迅速。

许久没联系的父亲给你留下了许多的灵光，你目光呆滞，只是如同一个机器人麻木的将一份份信息打入自己的识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内幕，方大保险，约克债券，破产者，仇恨，反扑，金融战，你很快明白，如果一切都只是一个故事，那么你们方家或许也是反派。只不过你们不是那种在最初引发战争，放火烧山之人，却是那种当消防员驾到却在一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人。

针对约克集团的各种反扑，既造成了各地零新的战争，也造成了全球各地的金融危机，宋朝的流民图也不过如此了。你忽然觉得母亲的所作所为，或许并不是为了教导你什么众生平等，不过是为了父亲赎罪罢了，活了140岁的父亲必定是完整的经历了这个时代的变迁的吧。

21世纪的时候也有人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当代的日本人需不需要为历史上二战的罪行而道歉和赎罪，哪怕新生的儿童一无所知？”，答案自然是“要的”。但这里需要明确的不是特指日本，这个问题的本质是这样的：“人是否需要对自己不熟知的祖先犯下的错而承担罪责？”，那么得到的答案也会是“要的”。它的答案存在于集体主义的理论之中，人是无法完全脱离集体生活的，除非是回归到男耕女织的乡村田园生活之中。而作为集体一部分的人，就必须要承担来自集体的约束，或是古老的孔儒文化，或是民主自由的文化，与其说是选择一种文化，不如说是选择一种集体主义的生活。其实大部分人是没有选择权的，出生就代表了选择，而只要脱离不了这个集体，就必须为这个集体负责，为这个集体的过去负责。

你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境况。你也瞬间明白了父亲为什么选择了下海，你看不起他，在你看来他不过是选择了逃避，正如每一个下海的群众一样，逃避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

尽管继承了方家执行董事的位置，但是你的一切都要受制于董事会，他们六人都是方大集团的匿名董事，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曾经破产者的后裔。不到二十，你谨言慎行，每日与他们周旋，守护的方家的家业。

你当然也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不过你看不起你父亲，你发誓，不管黑夜背后这六个人换了多少次，你都会揪出他们黑影背后的身份，把他们一网打尽，夺回属于你的家业。其实你本不是这样的性格，不过学校的生活改变了你，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缘分的遇见，那个同样身为顶豪后人的男孩——史也。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史也有一次单独找到了你，作为拥有类似童年顶豪生活的人，问了你几个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你是顶豪的？知道以后的感想如何？”

“你对你未来的人生有什么计划？你想要怎么生活？”

“你是怎么看待钱的？既然不缺钱，你还会工作嘛？”

“你的梦想是什么？”

你并不是从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你甚至问过你的父母。你还记得你母亲给你的答案很简单，只是要你做点什么，不要闲着就好。而你的父亲则是建议你可以玩一些小爱好，诸如收集古画，古书，做个什么时尚品牌之类的，而方大集团完全可以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

“如果工作的价值与得到的报酬不一致，人早晚是会崩溃的。”

史也的话给了你极大的触动，当然不是那种普通的打工人感受到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而因为觉得自己被剥削而感到的苦闷。是你拥有的财富远大于你付出的努力导致你感受到的内心的极不平衡。你曾经也因为不知道干啥而时常感觉闷闷不乐，而直到那一天你才明白了原因，你很欣赏史也，自然而然的你也不会讨厌约克公司。

那么如此，你的目标就日渐清晰了。尽管你们方家从来都是破产者们明里暗里的支持者和头目之一，可你却下定决心要让这一切改变，你要收回所有方家的财产，结束破产者对于约克集团明里暗里的各种骚扰，还约克集团一个平静，扫除阻挡史也运作的一切阻碍。哪怕你并不知道史也要干嘛，但是单单是干这一件事，也让你觉得你的生命充满了意义和斗志。

在大树大树影音的董事威廉-浩成自报家门之前，你就已经查到了另一个董事的名字。他就是亚历山大·雷曼。

“我不是凶手。”

“我不是凶手。”

“我不是凶手。”

方宜面对朱斯的质疑面无表情，只是显得十分生气的冷冷回复了三次，即便知道对方只是个机器，即便知道所有的信息它不过只是临时的调用和推理，但被人看穿的感觉还是令她脊背发凉，不寒而栗，十分不适。

朱斯看着她，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