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学术报告会(1/1)

首发：~第11章 学术报告会

随着灯光的消失，世界突然变得深邃起来，一秒的安静之后，刚才还是悠闲的人群一下子慌乱起来，仿佛世界的末日降临。而罗舒仿佛还未从刚才的乐曲中醒来，呆呆地望着空旷的江面，嘈杂的人声在她耳朵里更像巨大宇宙背景下的杂波。

“好像整个城市都停电了。”修楚齐说。

“咯。”罗舒醒过神来。

“我送你回去吧。”

罗舒没说话，默默地跟着修楚齐。没有了灯光，路很黑，她不由自主地拉了一下修楚齐的胳膊。修楚齐这才意识到，伸手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外走。罗舒觉得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在黑暗中由这只手牵引着才有安全感。上了马路，等了半天也打不到车，路上全是等车的人。他们只好继续走下去。十几分钟后，来电了，街道和城市又明亮起来，修楚齐下意识地松开手，但罗舒仍旧死死攥着。一会他们打到了车，把罗舒送回酒店，修楚齐走了。罗舒回到客房，觉得晕晕乎乎的像吃了迷药一样，全身绵软无力趴在床上，风居住的街道仍旧在耳畔响着。

“真是被电到了。”罗舒自言自语着，翻身下床，洗了个澡，上床久久未眠。

第二天早上，罗舒被一阵电话铃吵醒，打来电话的是修楚齐，告诉她已经和报告会的秘书处打好招呼了，她可以来听，地点在武大的报告厅，时间是上午9点30分。罗舒放下电话，洗漱换好衣服，出了酒店。到了武大报告厅，修楚齐在大门口等着她，领她进了报告厅。报告厅里坐满了武大的师生，还有国内的专家学者。

一会梅根·西格尔走上台来，看见前排的修楚齐，用德语和他打招呼：“修，我的学生，你还好吗？你那深邃的黑色眼睛，越来越像遥远的宇宙了。”

“老师还是像以前一样，把我和宇宙同时孤立起来。”

“不，亲爱的修，你总算有美丽的女士相伴，所以今天没人可以孤立你了。”

当这句话被翻译出来时，周围的人都看向修楚齐身边的罗舒，居然有后排的武大学生起哄，齐声大喊：“学嫂好。”

“来吧，美丽的姑娘，跟你的学弟学妹们打个招呼。”梅根教授说。

罗舒在同学的声浪中，满脸通红地起身向后排鞠了一个躬。然后小声地问身边的修楚齐“不会被误会吧？”修楚齐笑了笑并未做声。

梅根·西格尔是一位银发的老头，奥地利人，德国哥廷根大学教授，欧洲科学院院士，欧洲物理协会会长。梅根教授今天演讲的题目，是老头用中文手写的，被投影在身后的大屏上“既然我们已经仰望星空了，为什么不可以星辰大海？”

“首先我们把这两句话可以分为四个指向，1，我们指向生命，2，仰望星空指向学习和认知，3为什么不可以指向造成未达成结果的原因，4星辰大海指向生命的进阶。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独立系统的熵值只能从低到高的演化，并且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就像我们把宇宙看成一个独立系统，宇宙的熵值总是增加的，系统总是从有序到无序，从简单到复杂。所以我们说上帝有颗玻璃心，他总是越摔越碎，越来越渣。而生命又似乎是一个减熵的过程，他总是把无序变成有序，把无序的分子按dna有序地组成蛋白质，再由蛋白质有序地组成细胞，再有序地组成一个个生命体。正如我的老师薛定谔所说，生命以负熵为食。一直以来人们从组成还是功能的角度找出生命和非生命的分割方法，但好像都不成功。因为组成生命的都是非生命的，而非生命都会进行物质能量交换，生命死后又都会归于非生命，不过生命个体虽会死亡，但其后遗传物质又会延续。如果说生命就是遗传物质就好比说计算机就是硬盘。如果说生命是硬盘上的信息，这又等于什么也没说，因为任何事物都会有对等的信息。生命依靠取得信息通过认知泛化建模来减熵，从而来维持一种相对稳定有序的系统。而生命这种减熵的过程，其实又造成了整个系统总熵的增加。同时指出，只有减熵能力大于熵增时，才得到生命正向发展的熵差。这就不难看出随着生命的进阶，生命所获取的信息将越来越庞杂，而处理这些信息的能力（减熵的能力）又要大于熵增，于是乎减熵的能力需要成指数化增长。正是由于物理学定律，生命发展出智慧几乎是一种必然，也就是说生命一定会仰望星空的。道理很简单，因为星空是我们现在已知世界最大的系统，那里的熵值也是最高的。那么生命是如何做到减熵的？下边我们讲三个例子，说明一下，生命是如何减熵的。

事件1阿瓦隆生命大爆发

在距今64亿年前的埃迪卡拉纪，生命曾有过一次爆发，我们称为阿瓦隆大爆发。当时的很多生物如狄更逊水母既没有嘴巴也没有肠道，而是被动地等在海底养分流过。这类生物更像是众多细胞的线性聚集，细胞之间相当于独立生存，所以才不得不长成让所有细胞都能充分吸收养分的形状。

这里可以看到细胞没有产生功能性分化，没有按功能发生变异，细胞与细胞之间也没有相联系的神经网络，细胞只是在二维平面上展开，形成线性累计，dna个体的变异以及自然筛选，是其减熵的主要手段，使某一类合适的细胞得以延续，却未能达成总体大于个体之和的涌现。同时这种二维减熵的努力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一旦某种dna获得相对的优势之后，处在一个维度的生命将失去存在的可能和意义。并同时因为一类生命的过度膨胀，而使环境熵增在某一方向上高速增长，反过来又会导致减熵的失败。证例：蓝绿菌，地球上曾出现的蓝绿菌，曾盛极一时，但最后都死于其自身对环境造成的熵增上。（蓝绿菌是一种厌氧菌，其吸收二氧化碳在光合作用下释放氧气，其是地球氧气的制造者，也就是随着地球氧浓度的上升，杀死了其自身。也就是说蓝绿菌是被自己的排泄物杀死的。）但随着生命的进阶，出现了益氧生命，消耗掉其中一部分氧气，使氧气始终维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而在这场生命的进阶中蓝绿菌也进化成了植物的叶绿素，被保存下来。所以一旦在二维平面上出现某类独角兽企业，他展开的越大距死亡就越近。

事件2寒武纪生命大爆发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期，出现了专门用于信息交流的神经细胞和弥散的神经网。随之而来的就是寒武纪时期的动物集中大爆发。

这一时期，聚集的细胞出现了分化，形成功能性器官，并由神经网络做信息的采集处理和分发，特别是感知器官的产生以及神经网络和中枢对信息的处理能力的提升，是生命对外部环境有了感知和预判的能力，使生物的减熵能力在三维上有了提升。例如水塘里的鱼可以根据一年四季水温的变化，决定何时产卵何时冬眠，并把这种认知以dna的形式加以保存遗传给下一代。形成一种稳定的减熵手段，从而使整体大于个体之和。再例如，一只猴子在某时看到另一只猴子在树梢采果子时，过细的树梢断了那只猴子掉了下去，那么这只猴子可以形成记忆，并在同样的场景下，在记忆的帮助下重建场景，并在泛化和想象中，把自己代入场景，从而计算并预判出其中的风险，并通过神经中枢的权重计算，做出一个合理的行为。（1我太饿了，这个风险值得一试。2还不是太饿，可以去别的树上碰碰运气。）

同时生命在三维的提升，也在二维层面上为生命创造了更广阔的空间。神经系统的出现，使生命首次拥有了实时感知环境并立刻做出运动反应的能力。这种感知运动能力使不同个体可以充分洗牌后交配，这就是有性繁殖，不必担心近亲交配导致备选模型（个体）差异性不足，而被自然一次性全部筛选掉。同时也造就了生命史上从未有过的角色：捕食者。捕食者的出现给演化算法引入了巨大的模型筛选压力。这等于给埃迪卡拉纪那些没有保护的软体生物全都判了死刑，存活了下来的多是不小心变异出甲壳的个体。协同演化：又由于捕食者也会因没有捕食利器而被饿死，造成捕食者与被捕食者之间相互的筛选，形成了正负反馈循环，从此再也停不下来了。由此寒武纪大爆发物种爆发：由“氧”所支撑的高额耗能，由神经系统所实现的感知运动，由“性”所增多的备选模型，由“食”所带来的筛选压力，这一切彻底地引爆了寒武纪的物种演化。生命完成了从二维平面的展开到三维高度的一次进阶。起初生命是对抗熵增的一个奇迹，自此生命是比拼策略的一场游戏。

事件3智人

然而在这场生存策略的比拼中，三维的减熵模型还存在一个缺陷，那就是个体的经验并不能为种群所共享。一些好的行之有效的建模逻辑会因为个体的死亡而消失，除了一些直接与生物秉性有关的信息会以dna的方式加以保存延续。而建立在信息处理上的逻辑思维很难以遗传的方式交到下一代的手中。也就是在时间维度上减熵并不成功，于是一个新的物种出现了，他就是智人。

我们知道走出非洲的智人与先前出非洲的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在生物学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两种人之间并未出现生殖隔离，居信我们身上依然有百分之五的基因，来自尼安德特人。那么尼安德特人最后为什么败给你智人？是语言的能力，这里的语言不仅仅是对某种感知到的信息的表达，还包含着认知的逻辑。个体可以将成功有效的思维逻辑通过语言表达给他人，特别是文字的出现，使逻辑的传承和散播变得更行之有效。自此个体有效的认知被群体所共享，并被传承。从此生命在时间维度上减熵也做到了总体大于个体的累积，生命开始追溯宇宙的出处，开始思考象本源这样的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人类进入渔猎农耕社会之后，逐步发现动物的迁徙植物的生长都有一定得规律，并进一步发现这些都与日月的变化有关。于是根据日月的规律制定了历法，确立农作物播种和收获的时间。中国的二十四节气，就是典型的与农业有关的历法，那么其后的中国人就不用再重复观测发现这些规律，只要按照节气播种耕种收获就可以完成有序的农业生产。这就是典型的生命在时间上的减熵过程。

以上我们说了生命在三个维度上的减熵机制，在此之上是不是还有更高维度的减熵演化，我们不得而知，更高的维度又会是怎样的维度，同样也不得而知。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和当今的现象，生命只在同一维度内线性增量，特别是当某一优势物种在这一维度内处以绝对优势的时候，危险的熵增也就降临。

我是一九四五年出生在捷克贝尔恩斯巴赫，在苏台德地区，二战第一个被纳粹德国入侵的地区。二战结束以后，我随家人流落到德国下克森洲，残檐断壁废旧的子弹壳，面包店货架上掉落的面包渣是我童年所有的记忆。你们也许会说，当今的社会已经相当进步和文明了，并且有相互的核威慑作为和平的有力保证。如果在夜晚的街道上有两伙流氓用枪相互抵着对方的脑袋而获得的片刻安静，你会称之为和平吗？有经济学家做过统计，当今人类社会所创造的产值的百分之十用在每个人上，我们就可以生活的衣食无忧幸福感爆表。而那百分之九十都干嘛去了呢？我不是政治学家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社会学家，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但根据现象都不难看出，人类文明在同一熵级上线性的累计，使我们将面临如下问题，1，在环境上的熵增，我们是否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2，在对能源需求上的熵增，我们是否有相应的技术提供完美的解决方案？3在经济上的熵增，我们是否有可行的手段已实现资本和资源的正负反馈与互动。4在文明与文明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如何解决利益的不均衡而引起的擦枪走火？

生命又该如何进阶智慧又该在何时涌现，选择权就在在坐的同学们之中。下一个时代应该是属于你们的。我们这一代人就象宇宙中即将熵寂的褐矮星，除了在空间中还有点存在感，已经没有什么了，你不走近都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本来我还想讲讲星辰大海，那是我最感兴趣的，但我时间不多了，我只能留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