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阿塔卡玛(1/1)

首发：~第22章 阿塔卡玛

西藏阿里扎达天文台，这里有国内最强的全频段雷达波天文台，用以测量地球和金星之间的距离。因为金星在围绕太阳的公转轨道是一个近乎标准的正圆，所以只要测量金星的近地点和远地点的距离，就可以计算出金星距太阳的距离，加上金星近地点距离就可以得出地球到太阳的距离，同时金星的金属表面可以很好地反射雷达波，这就是现在一直使用的测量地日间距离最有效的办法。

早上6点05分，阿里地区的东方，太阳还未升上地平线，远处冈仁波齐峰的峰顶就已披上了金光，在仍是黑暗的星空下，象燃起早炊的炉火。正东方的金星现在是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像是报晓金锣的锣锤，敲醒沉睡的大地。阿里雷达天文台的雷达发射天线阵列，在高原的佛晓的天空下，默默垂首，像一个沉思哨兵，等待着黎明的召唤。操作员央丹卓玛出了宿舍，顶着刺骨的寒风，钻进雷达站。昨晚下半夜接到的指令，要在6点25分向金星发射雷达波。央丹卓玛开启雷达电源开始预热，6点20分她在光学望远镜的十字中心找到金星，在电脑里输入坐标和雷达功率等参数。6点25分雷达准时向金星发射了一束雷达波，6点31分12秒23纳秒收到雷达回波。央丹卓玛看到雷达回波的时间一愣，她把时间带入算式，得出地日间距离1513776亿公里，比原有地日距离1495978亿公里，整整多了178万公里。央丹卓玛以为自己哪里操作失误了，又重新来了一遍，地日距离还是多了178万公里 。央丹卓玛赶紧打电话报告了站长，站长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又按同样的程序操作一遍，地日距离还是多了178万公里。站长突然意识到昨晚下半夜接到的那个紧急电话，要他务必今天早晨测量地日距离的含义了。他赶忙把三次的数据都发给了国家天文台。

智利的阿塔卡玛沙漠，沙漠西部是高耸安第斯山南北绵延1000公里，彻底阻断了太平洋的暖湿气流，东部的秘鲁寒流又截断了大西洋的海风，使得这一地区平均年降水量小于01毫米。这里成为世界上最干旱的地方，俗称世界的干极。更为甚者，这里有些地方竟然长达66年滴雨未至。由于降雨稀少，使这里的地貌象火星般荒凉，遍布着红色砂砾岩和碎石。在地球的表面无论是青藏高原的雪山，还是南极大陆，以及死海的高盐水中，随便挖出一勺，都会有细菌微生物的存在。但在这里的某些地方，你找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地理环境，才使大气中的水分子含量极低，使之成为地球上观测星空的最佳地点。欧洲南方天文台的几台大型望远镜就在阿塔卡玛沙漠南部的拉西拉山上，这里距智利首都圣地亚哥600公里。

罗舒从圣地亚哥找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向北，往拉西拉山驶去。开车的司机是个当地印加小伙子，叫蒂亚戈·玻利瓦尔，他自豪地称自己是南美最后的印加贵族。

王晓薇半开玩笑地问他：“既然是印加人，为什么取了玻利瓦尔的名字？”

玻利瓦尔大大咧咧地说：“为了纪念南美的解放者西蒙·玻利瓦尔。”

王晓薇笑着接着问他：“你知道西蒙·玻利瓦尔是哪里人吗？”

“知道，西班牙人。”

“那你知道印加国王被何人所杀吗？”

玻利瓦尔一脸迷惑，说：“你是说是西班牙人杀了印加人。”

王晓薇看着他点了点头。历史总是开着人类的玩笑，所谓痛苦的记忆不过是写在纸片上的故事，而解读这些故事何尝不是应时应景。人是有记忆的，可人类未必有。罗舒想着这些，又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忽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什么时候轮到我悲天悯人了。罗舒无聊地打开手机，吃惊地发现，刚发的报道就被全球各大媒体转载了，而且是一篇接一篇连载的。从关于参宿四的轨道偏移到木星的轨道变动量，以及星体之间相对位置未观测有任何变化，让所有看到新闻报道的人，都不禁会想到地球的轨道发生了变化。罗舒突然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正站在命运是十字关口，不是我要悲天悯人，而是天真的要塌了。

车子行驶在荒凉的沙漠公路上，左边是高耸的安第斯山脉，青灰色的高山上还有皑皑白雪，右边是一望无垠的褐红色隔壁沙漠，荒凉的摄人心魄。身旁的王晓薇在颠簸的车上已经睡着了，罗舒的心里仿佛被巨大的虚空占据，空落落的不知如何平复。车子在5号公路整整颠簸一天，到了晚上6点50分才看到拉西拉山，红色的孤立山丘，被削平的山头上几座巨大的半球状天文台排列在山丘上，像是稳坐在山顶睿智沉思的圣者。

罗舒让玻利瓦尔自己去吃饭，别走太远，一会给他打电话，还要来过他们。罗舒和王晓薇上了拉西拉山，见到梅根的同乡约尔贝博士。王晓薇用德语和约尔贝说明来意，并交给他根根的亲笔信。约尔贝疑惑地看着他们，说：“我们这台德国政府的36米望远镜一直在观察着蛇夫座的巨大空洞，恐怕不能转向。”

罗舒着急的打开手机，把全球的新闻给约尔贝看，约尔贝将信将疑地看完，说：“我们这里除了和本专业有关的，一般都不太关心。我打几个电话联系一下。”约尔贝拿出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罗舒焦急地看着他，突然想起梅根临行前交给他的那枚徽章，连忙掏了出来。

打完电话的约尔贝也变得一脸严肃起来，看到罗舒的徽章再也没有犹豫，他对罗舒说：“你们跟我来吧。”

罗舒和王晓薇随约尔贝进了天文台，约尔贝给了望远镜旁的操作员一个坐标，操作员马上输入到电脑里。巨大的望远镜平台开始转动，几十秒之后停了下来。约尔贝输入了焦距，然后打开显示屏。约尔贝大吃一惊地发现，dx3766这颗星星失踪了。

罗舒告诉他往左15秒，约尔贝马上重新输入了新的坐标参数，在显示屏的十字线中果然出现了dx3766。约尔贝又仔细地核对了坐标参数，说：“你们是什么时间发现的这种现象？”

“三天前。”罗舒肯定地回答。

约尔贝又输入了另一个恒星de878的坐标参数，随着望远镜的转动，在显示屏的十字线上又没有看到应该出现的恒星，又调整了坐标，de878出现了。这次约尔贝彻底相信了罗舒所说的话了，那个关于地球轨道偏移的事实。

“能不能把这些数据给我一份。”罗舒说。

“好吧。”约尔贝说着给罗舒打印了一份纸质数据，上边有dx3766和de878两颗星的详细观测数据。

罗舒拿上数据看看时间是晚上8点10分，约尔贝并没有留他们的意思，想必今晚他也要不停地研究数据。罗舒索性给出租车司机玻利瓦尔打去电话，让他开车来接上她们，尽快赶到离这里最近的巴耶纳尔市。她要赶在今晚把数据发回去，她知道现在是在和地球运行的速度比时间。走出天文台清凉干燥的晚风扑面而来，罗舒抬头望去，夜晚拉西拉山上的星空如海，澎湃绚丽。罗舒似乎能看见整个宇宙中星体都在翻滚扭曲的时空中，闪烁变化着各自的光辉，仿佛河中光影变幻的鹅卵石。罗舒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一下。王晓薇赶忙扶着她，她这几天太累了。

巴耶纳尔的艾斯美达酒店餐厅，餐厅装修仿照中世纪古堡的风格，厚实的花岗岩石块的内墙上挂着安第斯驼鹿头的标本，餐台是北美胡桃木制成的，显得沉稳又尊贵。餐台上摆着银质的烛台，烛火刚刚好地照亮餐台以及高档的食物，精选潘帕斯小更牛排，康吉鳗鱼汤据说这是诗人聂鲁达有关，另外还有一份包馅卷饼。餐盘是订制的骨瓷盘，餐刀餐叉是银质的。整个餐厅除了餐桌上的那点东西引人注目，其他都隐藏在昏暗之中。玻利瓦尔愉快地享受着他的美食，这多少有点与他的出租车司机身份不相符。坐在他对面的有两个美国人，烛光中看不太清晰的脸，看着穿衣打扮就是有身份的人，笔挺的西装和华丽的领带，西装的纤边都是手工的，左胸口袋上隐隐露着阿玛尼的商标。其中一个男人拿出了五十美金，轻轻地放在餐上。

“不，我是个有信誉的人。”玻利瓦尔摆着手，表示拒绝。

那个男人又拿出五十美金，说：“你只需要提供给我，你的行驶路线就可以，其他都与你无关。”

玻利瓦尔还在犹豫，正打算继续摆手。对面的男人一只手按在那一百美元上，做出一个收回的动作。波比瓦尔马上摊开了双手，说：“好吧，好吧。我只给你们路线，别的我什么也不会做，也什么都不知道。”

“成交。”那个男人从钱上挪开了手，玻利瓦尔一把把钱拿了过去。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打来电话的是罗舒，告诉他可以来接她们了。

罗舒靠在王晓薇的肩上，坐在拉西拉山上。王晓薇仰头望着星空，说：“看这的星星多美啊。”

“我才不要再看了，这几天看星星看的头都大了，我就想睡觉。”

“这个玻利瓦尔怎么还不来啊？”

“现在几点了？”

“圣地亚哥时间晚上10点13分。”

“那就是北京时间上午9点13分。快写稿子主编刚上班。”罗舒说着拿出电脑，写了一篇通信稿，并把拿到的数据拍成照片一起发了出去。刚发完，玻利瓦尔也到了。上了车，罗舒靠在王晓薇的身上就睡了。

车子在山间公路颠簸了一阵之后，上了5号公路，一路向北直奔巴耶纳尔而去。开出有五十公里，罗舒被一阵警笛声吵醒。一辆警车逼停了玻利瓦尔的车子，从警车上下来三位警官，和玻利瓦尔讲着西班牙语。一会，玻利瓦尔告诉她们，要她们都下车。三人靠着车站着，王晓薇用英语和警官解释着，说：“我们是中国记者，来拉西拉采访的。”

警官好像听不懂，王晓薇让玻利瓦尔翻译。玻利瓦尔和警官交谈后，告诉王晓薇说：“警官让你们交出证件和手机。”

罗舒和王晓薇赶忙拿出记者证交给警官，一名警官收了过去，并没有查看。又和玻利瓦尔说了什么。玻利瓦尔告诉她们说：“警官让你们交出电话。”

“要电话干什么？”

玻利瓦尔说：“智利警察都是这样，因为我们这里黑帮太多，怕你们联系人。”

罗舒和王晓薇乖乖地又交出手机。然后另一名警官从腰里拿出了一个酒精测试仪，玻利瓦尔很是配合地吹了一口，显示832。罗舒头都大了，喊道：“你怎么还喝酒！”

“只是一小点。”玻利瓦尔辩解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王晓薇着急的冲玻利瓦尔喊道：“你去跟警官解释，我们今晚必须要赶到巴耶纳尔市。”

玻利瓦尔跟警官交涉完，告诉王晓薇说：“他们可以顺路带你们去巴耶纳尔市。”

罗舒和王晓薇跟着两名警官上了警车，玻利瓦尔坐上了自己车的副驾，另一名警官开着他的车。车子启动后不久，王晓薇示意警官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坐在副驾的警官回过身来，伸左手递给他们记者证。正在罗舒和王晓薇想要伸手接过证件之时，那名警官的右手拿着一个小瓶对着她们的脸一喷，两人顿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