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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226
她继续抖动叶子，将叶子抖到他那头漂亮的红发上，然后重复：杰内西斯我渴了。 </p>
相似的戏码上演两三次后，杰内西斯黑着脸，啪的一声合上书，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下去，然后没过多久，又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上来，将那杯水往她手里一递。 </p>
大家都说和杰内西斯很难相处，但她觉得并不是那样。他会将她在外面玩得脏兮兮的手放到水龙头下洗干净，也会在她淋雨后将她塞到热气氤氲的浴室里。她洗完澡出来后，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到处乱跑，他还会按住她给她擦头发。 </p>
别人可能会说杰内西斯那只是洁癖罢了，但她觉得并不是那样。 </p>
就算杰内西斯真的很难相处也没关系，因为她可以当一个笨蛋。 </p>
因为是笨蛋，所以就算是扎人的尖刺，她也能软乎乎地包裹起来。 </p>
她想当那样的笨蛋。 </p>
她总是跟在杰内西斯身后，村里的人都觉得杰内西斯将来肯定会和她成家，默认两人是一对。大人们的眼神这种时候估计不太好使，也有可能是放眼全村受得了杰内西斯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每当提及这个话题，村里的大人好像总是会忽略杰内西斯本人的意愿。 </p>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杰内西斯的理想型。 </p>
有时候她也会想，杰内西斯未来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呢？ </p>
他那样的人，喜欢的类型想必也同样出众，一定要找个词概括的话，估计就是女神吧。 </p>
杰内西斯喜欢文学和艺术，是追求完美的人，他的自尊心就像漂亮却脆弱的玻璃，远观的时候闪闪发光，但只有靠得近的人才能看见美丽外表下的隐患。 </p>
杰内西斯绝不低头，永不示弱。他会用愤怒掩饰悲伤，用冷酷尖锐的言词遮掩自己的受伤。 </p>
他难过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和父母吵架的时候，她只会用最笨拙的法子哄他。 </p>
太阳西沉，天边洒满落日的余晖。树林的影子被拖得很长，金黄的野草在晚风中簌簌作响，像海浪一般波涛起伏，堆叠着朝远方涌去。 </p>
那个身影坐在山坡边，黑色的翅膀垂在身侧，像一只孤零零的鸟。 </p>
她拢着手掌，在他身边坐下来，假装和他一起欣赏日落。 </p>
世界笼罩在玫瑰色的晚霞里，初夏的晚风里浮动着此起彼伏的虫鸣。被夕阳照亮的芒草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浸在阴影里的部分轮廓朦胧，仿佛提前被夜色涂抹了一遍。 </p>
是非常奇妙的、不可思议的分界线。 </p>
穿透树林的夕阳，缓缓收拢余晖。远方的群山张开口，将太阳吞没下去。 </p>
她依然拢着手里的东西，目视前方。 </p>
“要看看吗？” </p>
好半晌，身侧才传来一声轻哼。 </p>
“看什么？” </p>
“猜猜看。”她说。 </p>
杰内西斯不猜。 </p>
她曾经送了他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满了她费尽心思收集来的石头。那个时候他也是什么都没问，直接将她的礼物接了过去。 </p>
杰内西斯曾经什么都不缺，他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能摘下来。 </p>
杰内西斯什么都不缺，自然也不缺她的喜欢。 </p>
她能给他的东西太少了，和他拥有的比起来过于微不足道。 </p>
现在他什么都没了，连健康的身体都成了奢望，她能给他的东西，还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p>
她松开拢在一起的手，将掌心里的萤火虫露了出来。 </p>
也许是未到季节，也许是因为气候不够潮湿，她在附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只落单的萤火虫。 </p>
“生日快乐。”她说。 </p>
她怀疑杰内西斯已经忘了今天是他生日。 </p>
那只小小的萤火虫亮起尾部，像一盏小小的灯，晃晃悠悠地离开她的掌心飞起来，飘入暮色静谧的夜空。 </p>
那绿色的</p>
光点在夜空里画了个圈，然后慢慢飘向周围的草丛。 </p>
她想：糟糕，只有一只萤火虫是不是太寒酸了。 </p>
但就在念头那个浮现的瞬间，附近的草丛忽然亮了起来。隐藏在原野里的萤火虫纷纷离开藏身的地方，仿佛回应同伴的呼召，像无数的信号灯，像落到地面上的星光，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飘了起来。 </p>
巴诺拉村所在的南部群岛气候温暖潮湿，到了夏季的夜晚，萤火虫漫天飞舞，如同错季的雪花。 </p>
相似的景色，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她不由得恍了一下神，仿佛回到了童年的夏夜。 </p>
蝉噪在夜色中绵延，她奔跑着穿过齐腰高的野草。栖息在草丛中的萤火虫纷纷被她惊动，绿色的光点飘舞着四散开来，一闪一闪地飞向夜空。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想看杰内西斯和安吉尔跟上来了没有。 </p>
她对杰内西斯说：“快看……” </p>
回忆里的蝉噪忽然远去了，杰内西斯朝她俯身时，她愣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想过他会吻她，呼吸短暂交融的触感很浅，浅到她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p>
温热的触感隐约还停留在唇上，她抬起眼帘，在杰内西斯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因为过于困惑，她甚至忘了动弹。 </p>
两人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靠得好近，杰内西斯的身影遮去了本就不算明亮的光源。鼻尖相抵，他抚上她的脸。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比平时压抑急促，但抚着她脸颊的手很温柔。 </p>
他又克制地吻了她一次，这次停留的时间比上次更长，轻轻吮吻唇瓣的声音仿佛沿着耳朵扩散到大脑、心尖、和四肢百骸，让她酥麻得无法动弹。 </p>
抚着她脸颊的手，手指插入她的发丝，开始抚摸她的耳廓和后颈，似乎想让她放松，但更重要的是为了不让她逃走。 </p>
……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p>
她无意识抓住他的衣服。她的手是什么时候放到他的胸膛上的，她没有印象，仿佛只是下意识想要寻找浮木，找到能够稳定自己的锚点。 </p>
他吻她，然后给她换气适应的时间。杰内西斯似乎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这件事上了，忍得呼吸都有点乱，但哪怕如此，这份耐心也非常有限，而且明显在飞快流失。 </p>
亲吻，分开。亲吻，然后再分开。如此反反复复，不知餍足，而且间隔越来越长，简直有些食髓知味。 </p>
如同被野兽捕食，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的时候已经晚了。 </p>
“……杰内西斯？”她含糊出声。 </p>
如同回应，飘舞在两人周围的萤火虫闪了闪，光芒黯淡下去，没入水泽般的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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