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1/1)

首发：~第1章 雨夜

“执行官罗威奉命执行处决任务。”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穿梭，数字月亮冷白的月光在钢铁上盘旋，巨大的3d投影在空中滚动播放，空中蜿蜒的轻轨如同草丛中爬行的蛇。

灰色的雨滴给整个幽都蒙上一层灰色的纱，五彩的霓虹灯光线被雨幕拉长。

罗威在冰冷的钢铁建筑之间腾挪跳跃，建筑物化为一道道流光，飞快地向后掠去。

“违规人在三层楼d区，8号楼6层003。”耳麦里的机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漠而生硬，“前方左转，第8个大楼6层，左手边第3个窗户。”

一个极速左转，罗威伸出左手借力，金属指尖划过楼顶，迸发出剧烈的火花。身上披着的斗篷在剧烈的奔跑中落了下来，黑色的短发暴露在雨水中。

“啧。”罗威不耐地啧了一声，他讨厌幽都的雨，因为那会腐蚀他的零件。

他是初代的仿生人，能够适配的零件已经很少了。

电子右眼扫描着周围的地形，计算着最佳的角度和力度。一个飞跃，罗威稳稳地落在了8楼的楼顶。

这是幽都的最底层，被中央电脑划分为“第三层楼”，是最次等公民的居住区。

密密麻麻的公寓楼，肮脏的布满垃圾和泔水的街道，和随处可见的暴力、血腥。

罗威站在顶楼，抬头看了看灯红酒绿的上层楼，再低头看到了肮脏灰白的底层，月光甚至都不屑于照进这里，只有仅存的照明系统给这里供应着微弱的光线。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但这并不能让罗威感到一丝的怜悯，他是幽都的执行官，是秩序的维护者，他只需要完成中央电脑发布的任务就够了。

他伸出手，抓住了顶楼的栏杆，轻轻一荡，整个人就轻盈地落了下去，在楼层与楼层之间突出的阳台辗转，敏捷而安静。

d区的公寓楼一共只有8层，几息之间，罗威就打破6层003的玻璃，闯进了这一间公寓。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屋内亮着昏黄的灯光。这样的天气里，暖色调的灯光竟然也显得有些温馨。

房间很小，门里进来就是开放式厨房，餐厅和客厅合二为一，只在侧面有一个卫生间和一间卧室。

罗威破窗而入的时候，一个女人正在料理台前冲奶粉，地上散落着一些画册、涂鸦，还有一只玩具熊。

显然，这一家有一个孩子，而这是违规的。

“你违规了，女士。”罗威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音色，显得竟然和耳麦当中的机械音有些相似，“幽都三大铁律——第一条，任何人不得跨越楼层；第二条，幽都内不得有自然人出生；第三条，幽都所有规则由鹿台制定并且实施，一切解释权归鹿台所有。”

女人被罗威吓到了，瘫软在地，手中的奶粉摔料理台上，淅淅沥沥地从边缘滴落，罗威盯着流下来的奶液，心想，这和外面的雨有点像。

罗威伸出了左手，机械手臂上零件转动，在空中投影出来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鹿台执行部执行官，罗威，处理案件04357583，危险程度s级。”罗威话还没落音，卧室里面就走出来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刚刚半岁左右的婴儿，睁着大眼睛，脸颊柔软。

“快跑！跑！”男人看见罗威，瞳孔中迸发出恐惧的神情，女人这时候反应了过来，大叫着，让丈夫带着孩子快逃跑。

男人反应很快，抱着孩子就往门口跑去，但短短几步路，罗威比他更快，伸手从腰间抽出光子枪，只听“咯嘣”的几下机械组装声，罗威扣下了板机，男人的后脑顿时出现了一个血洞。

男人应声倒地，血花瞬间炸开，婴儿被甩了出去，脸颊上沾满了自己父亲的鲜血，张着嘴巴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也许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是父亲的惨状还是让他本能地感到了恐惧和伤心。

女人本来吓得跪坐在地上，但是听见孩子大哭，还是强撑着冲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哀求罗威不要杀她。

“求求您，长官！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错了，求求您······”女人一边哭，一边在地上疯狂磕头，额头上被自己丈夫的鲜血染红一片。

罗威的电子眼转动了一下，心里毫无波澜，这种事情他已经见的太多了，在他手里处理的违规案件不知道有多少。

每一个违规人都曾穷途末路试图和他同归于尽，也曾痛哭流涕祈求他手下留情，希望能够让他生出一些恻隐之心。但恕他直言，并不会。

在他眼里，出现违规的行为，只是因为违规成本不够高，如果每一个公民都能够预先察觉到违反规则之后的后果，自然也就不会违规。

“他不过是一个半自然人。”罗威开口，他看到了男人碎裂的头骨中夹杂的合金碎片，说明这个男人是经历过机械改造的半自然人，但他的右眼监测到这个女人却是非常珍惜的自然人。

自然人，在幽都已经极度稀少，是被所有人严密保护起来的濒危物种。但自然人怎么会和地位地下的半自然人混在一起，还生下孩子？

“报告鹿台，违规者当中有一个纯自然人。”罗威伸手按着耳麦，向鹿台传递信息。

几秒钟以后，机械音又在耳麦里响起：“处决自然人以外的违规人员，后勤部会将自然人带回鹿台白塔。”

白塔，那是一个专门看管自然人的地方，基本上仅有的自然人都在这里集中管理，女人被带回白塔，是最好的选择。

罗威上前将婴儿从母亲的怀抱里夺走，女人根本抢不过罗威，匍匐在地上崩溃地哭泣，嘴里咒骂着：“你个魔鬼！你就是个魔鬼！你和鹿台上面的那一堆金属废铁一样！仿生人就是魔鬼！怎么配自称人类······”

女人的咒骂声在又一声枪响之后戛然而止。

婴儿的血从身下蜿蜒而出，染湿了地上的画册和涂鸦，罗威看了一眼，涂鸦上画的是一个太阳，太阳下是一片草地，上面有几只绵羊。

女人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她两眼涣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发动引擎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越来越近，强光射灯在这一片晃动。

罗威知道，这是后勤部来了。

他抬脚登上窗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布偶小熊坐在血泊里，毛线嘴巴微笑着。

罗威收了枪，重新带好斗篷，在后勤部人员到来之前，伸手攀住上一层的阳台栏杆，一个旋身，用机械臂的力量将自己拉了上去，消失在楼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