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章 孤身一人
腰部快要穿过窗户的时候,有件东西承受不住我的体重,传出破裂的声响。我首先想到墙壁是不是出现了裂缝。我该不会因为缺乏运动而胖到这种地步了吧?不,绝对不会,我坚信不是这样。
两只脚穿过窗户后,我整个人倒立着掉进房子里。里面的空气竟然比外面还要冷很多,而且似乎很久没有流动过,非常潮湿,我觉得我的体温正急速下降。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刚才那扇窗是唯一的光源。这是间四边各五米左右的正方形房间,一件家具也没有,只有一些发霉的木材丢在角落里,墙上残留着贴过海报的痕迹和一些涂鸦。
我从刚才钻进来的窗户望向公园,从光秃秃的树枝缝隙间能看到长椅,邦子应该很快就会带着赎金赶到那里。
公园很大,贴在鹰师站前邮筒后面的第二封信上,只写着到公园的长椅上去,并没有指定是哪张长椅。就算警方通过邦子身上的窃听器了解了信上的内容,事先赶过来做准备,也不知道应该监视哪张长椅。而邦子就故作不在意地走向离这栋楼最近的那张长椅。为了这一步的安排,我早就画好图,跟她解说过很多次,事先就商量好了,她也反反复复地念过很多遍,拼命地记了下来。
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后门,发现门锁可以从里头打开。门有点儿不太顺滑,不过开关倒还不成问题。我又跑到正门那边看了看,那边也上了锁。以前我和朋友能进到这栋楼里来,是正门恰巧没上锁。正门的锁也能从里面打开,而且也很脏,可是和后门比起来大得多,也气派多了。我打开正门,走到正门大街上看了一下,外面一片光明,让人觉得楼房里面晦暗的静寂恍如一场梦,外面往来的行人也很多,却没人注意到菅原奈绪被绑匪带进这样一栋略显破旧的楼房里面。
回到房子里,我沿着阶梯爬上二楼,了解了一下房子的大致布局。
二楼,房子正面的房间里有一扇窗,我就站在那里俯瞰大街。这是由站前通往公园的那条大街,再过一会儿,邦子就会从这里穿过。她从来没到过这里,所以商量计划的时候,我不得不画地图为她解说路线。
最后我走进和大街方向相反的那个房间,站在那间房的窗边刚好能看见公园,我再次确认了离此处最近的那张长椅的位置。
走回一楼,我披上在百货公司买来的男装外套,帽子还没戴上,随意放在一边,然后把百货公司的纸袋和收据等统统塞进附近快餐店的垃圾箱里。
后门和正门的入口之间由一条走廊直接连着,我将离正门入口最近的房间选为营救菅原奈绪的舞台。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邦子胸前抱着装有赎金的袋子来到公园的长椅旁边,我在这栋楼里监视着一切,那时说不定警方就跟在邦子身后,躲在公园的某个地方监视她周围的状况。考虑到上述情况不会有太大变动,我就趁着他们还没有布置完毕的时候迅速采取行动。
我穿好男装外套、戴好帽子,也就是伪装成绑匪的模样,慢慢地向邦子身边靠近,然后抢夺那个装有赎金的袋子,得手后一溜烟跑进这栋楼房。
邦子假装被绑匪夺走袋子后,心有不甘地在我身后追赶,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冲进楼内。
警方看到这种情况之后,一定会跟在后头追来,但是我跟邦子可不能让他们追上。
冲进这栋楼房后,我迅速奔进离正门出口最近的那个房间,邦子也在我身后跟进来。我脱下衣服、摘下帽子,解除乔装后,当场扑倒在地,在公园内从邦子手中抢来的袋子也滚落在一边。邦子迅速把我的手脚绑住,在我的嘴上贴好透明胶带,脱下来的外套等东西由她负责处理。
然后就等着随后赶到的警方发现这一幕了,而房间里只有邦子和手脚被绑、躺在地上的我,然后我就可以向发现这一切的警方做证说:“绑匪丢下那个装着赎金的袋子,从那扇窗户往大街那边跑过去了!楠木和绑匪搏斗了一会儿,把他吓跑了!”
一切进展顺利的话,邦子就会成为从绑匪手中解救出人质和交付赎金的英雄,令人刮目相看……
为了把我伪装成被人绑起来的样子,我事先剪好了塑料绳和透明胶带。
要假造搏斗现场,必须毁坏一些周围的东西。而为了伪造绑匪逃跑的情形,得将正面的窗户先打开。
还不能让路上的行人在做证时说没有人从窗户跑出来。幸亏我选的那个房间窗户刚好被隔壁商店的大招牌遮住,街上很难有人看见,这样一来,口供的准确度便大打折扣。
剩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外套和帽子,我拟订计划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一点。
我所在的房间位于这栋楼的角落,这里有一个绑匪逃走时利用的窗户,另外楼房侧面还有一扇窗户,只是这边和隔壁的楼房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所以这扇窗户几乎没什么作用。不过,把外套和帽子丢在这里倒是蛮合适的。但是在我获救后,警方肯定也会搜查那里,到时说不定有人会发现那件丢弃的外套和绑匪穿过的那件有些相似,这点让我有些担心。
我确认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四十分。再过不到三十分钟左右,邦子应该就会过来,现在她应该在电车里看第一封信吧。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我一直没打电话过去确认她现在的状况,于是赶紧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
奇怪,什么也都听不到,和邦子联络的信号好像中断了,怎么偏偏在这种紧急的时候!我拿出手机一看,才知道自己错怪她了。
小小的液晶屏幕上没有任何显示,还裂了一条缝,塑料外壳也碎了,无论按哪个键都没有反应。
我这才明白,刚才爬窗户时听到的碎裂声原来就是它发出来的。
因为对邦子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而产生的不安,简直是难以形容,就好像自己有一部分感觉器官不见了一样。
不过还好,我大概能够掌握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大致过程,所以应该没问题,我这么鼓励自己。电车很快就会抵达鹰师站,邦子会找到第二封信,然后赶来公园这边,只是我一定不能错过她来到长椅旁边的时刻。
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尽可能做好所有该做的准备。
为了布置好搏斗的现场,我打算把房间弄得一团糟,可是四处看了一遍之后,觉得这项工作有些难度,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家具,只有一点儿木材堆放在角落里。我必须用这仅有的一点儿材料,将这里伪装成经过一场激烈搏斗的现场。我将地面上的土弄乱,再把角落里的木材胡乱地丢进房内。
不行,看起来不像发生过搏斗的样子,要是有个橱柜之类的就好了,可以把一切都摔得粉碎。那么,至少要把自己扮成在地上滚过的样子,身上到处都沾满泥土。我抓起一把干燥发白的沙土,抹在手臂上、胸前,还有腿上,干燥的沙土把我的手指冻得发凉,现在的我看上去至少有点儿被人虐待过的样子了。
外面衣着光鲜的人们正愉快地走着,我却待在这毫无生气的楼房里面,把自己全身弄得脏兮兮的。我很讨厌自己现在的行为,越做就越讨厌自己,但还是不得不做下去,临时计划中的破绽,我必须实实在在地一个接一个将它们修补完好。
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所有的准备活动都可以完成。其实我本该事先到这里进行实地勘查,不该仅仅靠上次和朋友来时看到的那些模糊记忆来拟订计划。我一边用泥土把头发弄脏,一边感到内心的不安情绪正不断膨胀。
我将塑料绳剪成适当长度的几段,剩下来的绳子和那把剪刀就随便丢在地上,准备贴在嘴上的透明胶带也做了相同的处理,可是有黏性的那一面已经沾上了灰尘。要不要事前临时再剪呢?起初我根本没想到这些小事会如此折磨人,我已经开始有些焦虑了。
还有,我钻进这栋楼时弄碎的窗户玻璃该怎么处理呢?就放在那里不收拾可以吗?警方会不会注意到那扇窗户呢?他们会不会认为绑匪没用钥匙,直接闯入这栋楼房,就是利用了那扇小窗户呢?如果警方朝这个方向追查,会不会推测出绑匪是个刚好能通过那扇小窗户的孩子呢?
事到如今已来不及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
再看看准备好的塑料绳,我又发现自己的疏忽,如果我的手脚一直被人绑住的话,我身
上一定要有被绑过的痕迹。我应该是拼命挣扎着想从绑匪的手中逃脱才对,如果手上和脚上没留下绑过的痕迹,别人会以为我根本没想过要逃走。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但我现在已经没时间犹豫了,至少要在手腕上留下被绑过的痕迹。
我把绳子缠到两只手上,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总算是做到了。照理说,我被人绑起来后一定是拼命想要解开绳子,想到这点我把心一横,用力扭着手腕,拼命挣扎。在我的用力拉扯下,塑料绳越来越细,但就是没断开。我强忍着疼痛,用塑料绳狠狠勒住自己的手腕,又拉扯了几次,终于在雪白的皮肤上勒出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