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次离别：逝去的朋友(1/3)

首发：~第十次离别：逝去的朋友

傅星华打开了手机记事本。

“小的时候我常常思考一件事，如果我有能力跳过一件我必定要经历的事件，我想，我会跳过新生的自我介绍，被众人注视的婚礼，亲人去世的葬礼或者临终前的走马灯。”

“还好，以上这些事情我目前还从未经历过，自然也没跳过去过，我的人生还很短暂，仍有时间来反悔，如今，我想，是时候该使用这个技能了。”

“我不断地想要靠自我暗示以及睡眠来用忘记这个方式去跳过它，但我还是要承认，这个技能终究只能停留在‘我想’这个基础上。”

“李真司死了。”

“来看望我的爸爸的部下这么告诉我，那个时候我很平静，平静得让之后的我对自己很愤怒，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停地听到过去的朋友去世的消息，满打满算，成功活下来的，大概只有汤熏了吧。”

“我醒来的当天晚上，汤熏就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们聊了很多。”

“‘真司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我这么告诉她。”

“现在她住在志愿者的宿舍里，每天要工作很久，当时的我没有考虑到这点，只是借着长时间昏睡后起床的精神气不停延长着聊天时间。”

“在一声比一声细微的回复后，她睡着了，我没有挂断电话，只是自私地希望她突然醒来，再多聊一会儿，孤独感充斥着我，从未有过的孤独感不断骚扰着我，身边的朋友都走了，我不希望再变得孤独，只是一遍遍地祈祷她能早点醒来。”

“然后，我听到了。”

“真司……真司……”

“然后是抽泣声，我随后问了几句，确认她是在说梦话。”

“我……找到……你……会……一定……”

“几亿……年……都……会”

“我控制不住了，或许，是我不愿意再控制了，我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汤熏……没有父母，在真司母亲的福利院长大，真司和她一起生活，相处了十八年，我作为年龄最大的，没理由不去保护他们。”

“一个已经走了，我，绝不会让另外一个也离开，死亡者的信息严禁公开，生还者仍分散在世界各地接受治疗，如果可以的话，我或许可以瞒着她，让她相信他还活着，让她相信他在外国上学，让她相信他从事了最机密的工作。”

“我可以，一定可以。”

……

在奥林匹斯信号塔……额……不……没有什么信号塔了，这里只剩下遗址了。

在市中心的一块儿被火药熏黑的烂地上，各式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里，政府人员穿着着西装，医生们穿着白大褂，难民们穿着御寒的大衣，不同颜色的人们一个接一个走进这片被警戒线简单环绕的区域。

傅星华跟在队伍之中，有序地入场，不需要任何凭证，不用任何手续，不要求任何着装，同样，这里不会有记者，不会有公众人物，更不会出现暴乱。

两台摄像机和一架无人机共同将所拍下的画面上传至网络，全世界的人类都有权观看这场直播，并在屏幕的那头发泄属于他们自己的哀伤。

“今天是全人类都悲伤的日子，或许，人类从未如此统一过。”傅星华双手接过白色百合花，置于胸前，凝视着面前新建的纪念碑，没有名字，没有花纹，只有青黑色的底面以及“5247946”这个数字。

“咚——”

一阵钟声响起，摇晃的人群静止了下来，低头，哀悼，胸前的百合花的花瓣有些已被泪水打湿。

“咚——”

又是一阵钟声，站立的人群俯下身躯，将白合花放在脚踩的土地上。

“咚——”

最后一阵钟声，默哀结束了。

简单到甚至显得简陋的三次钟响似乎配不上这场超过五百万丧生的惨烈战役。

“啊啊啊”（哭泣声）

可能是被钟声吵醒，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母亲怀抱的婴儿啼哭了起来，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扎耳。

紧接着，五六岁的孩子开始大把抹去脸上流淌下来的泪水，挣脱开牵着手的大人。

大人们抱住了孩子，泪腺开始变得酸胀，痛处刺激着眼眶与内心，泛红的眼珠披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水雾，心中的哀伤如洪水一般一泻千里。

五百万，又怎么可能只有五百万呢？在死亡人数的表象下，是数不胜数的新生儿失去双亲，是不可估计的夫妻阴阳两别，是无穷无尽的拼命生活之人重度伤残。

傅星华仰望着天空，心中一遍遍地质问着它。

“好吵啊，我作为一个人类，都觉得这么吵，为什么……你不会觉得吵呢……”

蔚蓝的天空没有回应，它连一朵云彩都懒地挪动。

“切。”

傅星华回过头去，一步步往外走去，背后的哭声越来越大，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控制不住情绪，幸好，他在被感染之前率先离开了，哭，不适合他。

“滴滴滴”（手机信息来电声）

傅星华不需要看手机也知道发信息的人的身份，现在，在所有好友的备注后面，也只有她没有“已故”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