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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43章 丹药
“初七,上车。”
赵樽紧了紧胳膊,把襁褓抱得更稳,却依旧漠然地看着他。两个人四目对视着,在死一般的静默中,他眼眶血红,黑甲大氅上的鲜血似被风干,那酷烈疏离的样子,不近人情,只有杀气、怒气和王者之气。
东方青玄跟在他身边,妖冶的眼神微眯,淡笑着看他。
可昏暗良久,重逢旧人,她却没有惊喜,没有半分惊喜。在这一刻,她的神智是完全游离的,恍惚的,根本分不清面前是真是幻,所以情绪也极是平静。在占色左一句右一句的询问里,她没有回答,做梦似的目光巡视般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看着挂在床头上的点滴液体,看着病房里的一切。电视机、沙发、组合柜……一应现代化的房间摆设,冲击力极大的撞击着她的大脑。
这个词她记得很清楚,是阴山皇陵惊室墙壁上的字,这笔迹更是她看过无数次的,皇陵里那个盗墓贼……不,元昭皇后的笔迹,与外面的楹联乃同一个人所书。怪不得她先前觉得楹联的字体熟悉。
被他扶上椅子坐着,夏廷赣屁股上像长了针,哪里敢正坐?
一盏盏通亮的灯火,闪着华美的光芒。
得了赵樽的命令,郑二宝马不停辞的回了城外晋军营房,拿了丹药又才随着丙一的快马飞驰入太医院。来回奔波不停,他颠簸得身上的肥肉全起了汗颗子,满头满身满是热汗。幸亏他常年贴身照顾赵樽,又时时担心他的安危,不管走哪里,随身的行李里,不仅有九转护心丹,还有夏初七为赵樽配的头风药和跌打金创膏等乱七八糟的玩意……
“你看,这里还有几件与你类似的古董。”
建章四年十一月十八。
她也想过改掉,可她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她拎着包,抓住镜子,拿走了人家的本子,六神无主地走出了“墨家九号”。
“啊?!”夏廷赣这回连哭都哭不出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身体似有剜心般的疼痛。
小伙子戴着眼镜的眸子,微微一闪,接过桃木镜,仔细端详着。
“夏鼎秦砖传千古,墨家九号觅良缘。”
“阿七,其实,我是想你了。”
跳出来的是一大堆穿越网络小说和电视剧。
“你可是不信?呵,我都不信,又如何能让你信。”
“这个……我也不知确切的朝代。”小伙子腼腆的笑了笑,推了推镜框,支支吾吾地道,“要是换了以前见到它,我肯定会回答你,它是赝品。因为这个镜面的工艺,几乎可以与现代艺术品媲美了。但是……”说到此处,他略为迟疑,似乎有些不想完全说明内情,但在夏初七迫切的目光盯视下,还是道了些原委,“在墨九的收藏里,就有类似的古董。你这面镜子,是不是在这个店里买的?”
据占子书所写,古董店的老板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占色的呼喊,拉回了她的神智。
占色看她的注意力还在镜子上,不由拧眉发笑。
经了这些年,若非江太医提醒,他几乎忘了。
“孩子……”
赵樽并不理会他,骑着大鸟的身子,已无半分人气,他俯冲上去,提剑捅入了一个南军校尉的胸膛,那人的鲜血溅了出来,落在他怀中婴儿的脖子上,骇得东方青玄面色一变,可赵樽怀里的婴儿仍在沉睡,似乎浑然不觉凶险,赵樽也只是拿手替他抹了抹,并无半分动容。
东方青玄跟在他的身后,笑容都僵硬成了冰块。
抬起头,她望住远方那一颗像极了星星的灯,低低喃喃:“赵十九,你真的没有存在过吗?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可是,你若在漠北,我能去漠北找你,你若在辽东,我能去辽东找你,你若在京师,我便去京师找你。现如今,你偏在我的梦里,我能去哪里找你?”
自言自语地对着小册子说了几句,他唇角又牵开。
建章四年九月十七,贡妃与洪泰帝的尸体装入了梓棺,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的柔仪殿,赵樽也没有下旨重新修缮,而是任其荒废。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他无法在此时大兴土木,国家也需要休养生息。不过,他虽然被赵构说成了孝圣皇太后的儿子,但私底下,他却密旨把孝圣皇太后从洪泰帝的陵寝里搬了出来,在隔了一座山的另外一边,重新为她修建了一座陵墓。接着,风光大葬了他的亲生父母。
这日退朝,夏廷赣没有离去,跟着赵樽入了御书房。
而命运就像给她开了个玩笑,在梦里给了她一段痛彻心扉的爱情,却给了她一个极度荒诞的结果。原来,只是梦,只是梦而已。赵樽也好,赵绵泽也好,东方青玄也好,大牛哥,菁华,晴岚,李邈,哈萨尔……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初七,你哪儿不舒服?脑子疼不疼?”
大战之后,残局基本收拾了。奉天殿里的人也很复杂。有投诚的武将,有羸弱的文臣,也有身着蟒袍玉带的亲王,更多的是晋军的将领……可赵樽仿若未觉,从大殿中间穿过,一步一步往前走,终于驻足在丹墀之前。逆着光的眸子,扫了一眼上方的九五至尊宝座,却没有登上台阶。
手上的触感,温热,真实。夏初七激灵一下,身子僵住了。
可皇帝便是皇帝,他说老魏国公有次女,老魏国公也说他有次女,那便是有次女,谁又敢说人家没有次女?
赵十九……
他说,这宫中吃穿用度都需要银子,开销太大,不设妃嫔,就可以裁减宫人,节约用度,可以省下一大笔银两来发展军务,办学办医,还可提高官员俸禄……
不过也有人对上述言论嗤之以鼻。
这两个字,她发音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有一次,他真的偷偷去找了道常法师,要为他家爷驱邪。
情绪微缓,她唇角费力的动了动,虚弱地牵出个笑容来。
最后,她累了,外面的战友还在庆祝着她的苏醒,可深深的无力感却逼得她疲乏地趴在桌子上,强压心里的悲凉,想要再次沉入那个似幻似真的梦中。
第二,皇帝在南下的战事中,伤了龙根,早已不能人事。
夏初七头痛欲裂,脑袋上就像被人扎了个紧箍咒似的,疼重难忍,身子也虚弱不堪,似是无力支撑,想睡觉,要安安静静的睡觉,可赵十九的声音却始终在她的耳边上盘旋。絮叨,啰嗦,这不像赵十九。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想笑。因为他太像“唐僧”,可转念想想,她又有些开心,因为她耳朵听得见了。
他抱起夏初七,大步上马,冲向了尚有残余南军的皇城。
小伙子看她发呆,还在询问。
有人说,她根本就不是官方所说的生病,其实当场便血崩死亡了。
就像身处异时空里,她无数次梦见占色那样。
但她没有多说,瞥了夏初七一眼,便掀开了她的枕头,从枕头下掏出桃木镜来,塞在她枯瘦的掌心里,“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喜欢这镜子,昏迷过去了,还死死抓住不放。我好不容易才从你手里抢出来的。后来治了那么久,看你还是不醒,我就……”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接着道,“就有点迷信了,听人说镜子会摄魂,赶紧把它放你枕头底下,盼着把你给招回来。”
江太医掐住夏初七的“人中穴”,抖抖索索的小心瞄赵樽。
“做我的儿子,就得这样,死亡之前,面不改色。”赵樽的头盔早已不知掉到了哪里,此时束冠已脱,黑发迎风飞起,杀气凛人。在他说话间,长剑挑动,又有几个人命丧他手。他却不理旁人,就像在教儿子杀人似的,冷漠且无情的说,“如今爹带着你杀敌。等爹不在了,你就得靠自己,懂吗?”
这小公爷到底是想她死,还是不想她死?他琢磨不透,不敢乱说。
“初七,你再这样,我真要给你请大仙儿来驱邪了?”
赵樽刚刚接手朝政,还未正式行登基大典,但诸事待办,不仅要署理新政,还要操办洪泰帝、贡妃和赵绵泽的丧事,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在夏初七“坐享”花药冰棺沉睡不醒的日子里,他的身边,从郑二宝、丙一、赵梓月、赵如娜、到元祐和大牛等熟识之人……无人不为她担忧祈福,但赵樽自己却极为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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