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十五朵(1/2)

首发：~第六十章 十五朵

那是月明星稀的一个晚上，空旷的营地上散落银色的月光。

南宫煊就在这一日灭了左英，长剑将他斩于马下，敌军溃逃。

只可惜连日不死不休的交战，平南军也疲乏劳累，就连南宫煊也差点眼前一黑，昏倒在回营的路上。

他下令休整一日。

他卸下重重的玄甲，坐在小案前缓了一口气，右手边全是近日的军务。

最底下是一封信，南宫煊想了想才记起来这是阿严的遗书。

有些百无聊赖，正好翻来看看。

“王爷膝下，苏宴，叩敬长安。”

才看一句，南宫煊猛地站起来，思绪如波涛汹涌，他执信的手颤抖起来，反复将信查看了几遍。

信纸陈旧泛黄，信封未启，封蜡完好，他于南境时见过无数伪造消息的通信，若是有假，他定能看出来。

于是他很快否定了这是苏宴开的玩笑。苏宴再不懂事，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宴身无长物，命途多舛。幸得王爷金口提名，脱困厄之运。扶余十五载，教诲不绝，故铭感于心，希翼报答。君投效周老，宴偷而换之，深感自鄙。然君心系天下，欲镇南疆之意不断，宴难再绝，故而相随，生死为伴。惜余时运不济，朝堂难立，遂赴南疆，多加隐瞒，愿君宽宥。相随三年，昔日私情盛笃，偷香窃玉，二愿君宥。今知五马分身，亦无悲无怨，不过命薄而已。为子为臣，宴皆不孝不忠，难免尘灰流落黄泉命途。时念今日，恐君功高震主，无人分忧，望此程回京，定记嘱咐，勿忘初心。”

“宴，此去忘川途，风雪不需念。”

此去忘川途，风雪不需念。

南宫煊握紧了单薄的信纸，信中承载的是苏宴二十年深沉的情意，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落尾一处写着，纸短情长，不尽依依，不孝子阿宴敬上，恭请金安。庚子年五月初五。

是他，一直都是阿宴，从没有什么阿严，这些年都是苏宴在陪着他……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竟连黎冠都不知道。

他有很多话想问他，可苏宴偏偏不在身边，幸好，幸好他还活着。

大帅，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好。

你这么聪慧，像极了一个人。

大帅觉得阿严像谁？

本王的儿子。

滚。

记忆的洪水开闸，波涛汹涌，那么多次，大雨淋湿他斗笠近乎透明的下的轮廓，他差点就认出来了，真的只差一点。

苏宴你知道你背后的梅花多少朵吗？

知道，十五朵。

黎冠说，他很幸运，十五支箭都没能流光他的血。

黎冠说，他是重犯，被官兵勾穿琵琶骨带回了南疆王城。

他曾以为苏宴一身疤痕是在金华城的宫廷下刑具所形成的，其实不是，那是一身不为人知的功勋。

南宫煊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苦于隐瞒的心酸，是满身伤痕的怜惜，还是为他几经折磨的悲痛。

苏宴一别十二日，直到许明鉴都回了营帐官复原职，他还是没有回京。

许明鉴解释道，家中事务驳杂，父亲垂老，大哥不济，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苏宴一去，解了许家燃眉之急。

但由于商号太多，苏宴接手巡视复查耗时费力，一时也回不来，不过后续的钱粮倒算得上真正解决了。

“就算大帅要造反，许家也鼎力支持！”许明鉴如此说。

南宫煊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怒斥：“说什么呢！”

虽然被骂，许明鉴还是乐呵呵的，见到了久违的熟悉脸庞的将士，许明鉴很快就和他们玩到了一处。

南宫煊默默追着许明鉴到了训练场，跟得许明鉴有些奇怪，可他却又不说，一脸生硬，仿佛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许明鉴挺直了腰板，一脸肃穆：“大帅有事尽管吩咐，我许明鉴上天入海也定给你办到！”

南宫煊：“那个……那个苏宴有没有托话给本王，或者带个什么东西？”

哈？就这事？

许明鉴心里无语，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只道：“苏公子在我家吃好喝好，大帅不用忧心，他也没说什么，只跟我说，他办完了事情自然会回来。”

“嗯。”

南宫煊听完默默走开了。

许明鉴虽奇怪，到底没有多问，想起来关于苏宴的一桩事，于是忽然拉住了南宫煊的胳膊。

南宫煊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许明鉴道：“苏公子他是不是有什么恶疾？我在家时，有一回夜里路过他的房门时，从门缝看到他浑身起了红疹子，神色也很痛苦，不过一会儿就好了，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也就没问。这事，大帅你知道不？”

难道朱大夫回师门就是为了这件事？

南宫煊猛地想起来，转身盯着许明鉴，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神色惊异：“什么？”

许明鉴也很奇怪：“您不知道？他说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