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发病(1/2)

首发：~第6章 发病

温鹤扬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当做什么也看见地准备离开，却被灵修子侧身挡住了去路。

淡淡的沉檀香气缭绕，本该沉静安神的气味，在温鹤扬闻来却让人几欲作呕，他长睫半垂，连多的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面前的人，可无论他向左还是向右躲避，灵修子总能准确地挡在他的前面。

温鹤扬总算恼了，抬头去看他。

逆着光，灵修子的五官越发立体深邃，正低着头看他，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

“让开。”温鹤扬一向温凉的嗓音变得冰冷。

灵修子喉结上下滚动，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阿让，我们之间是有误会的！你听我讲……”

同样的话在温鹤扬重生之后已经听过太多次，他内心苦笑，解释有什么用呢，如果解释清楚就能让自己的父母亲族复活，就能让生生钉入自己体内的二十八颗碎魂钉从来没出现过，就能让被万魔侵蚀的剧痛从记忆里消失的话，那么他可以与灵修子面对面，听他解释上几天几夜。

然而不可能。

没有如果。

当所谓的正道第一人、正直高洁的仙尊，亲口承认自己做过的事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道貌岸然的皮囊底下，是一颗黑透了的心。他认贼作父、引狼入室，是他的罪孽，理应该由他自己偿还，而他的父母、族人，本不该遭此劫难。

“宗主。”温鹤扬打断了他，一个尊敬的称号，此刻却成了拉开他们距离的天堑鸿沟。

或许是被徐灿的事情冲昏了头脑，他第一次正视这个曾经与他亲密无间的人，灿若星辰、勾魂夺魄的狐狸眼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冷漠，此刻只有空洞而干枯，像是连最后一滴眼泪都流干流尽了。

他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容，声音悲戚而又痛苦：“我不需要解释，但你合该去下面同我的父母道歉赎罪。他们到死都不得安息，而你们用我父亲的妖王骨做成护山大阵的时候，是不是还在埋怨他为什么不多长几根骨头呢？”

“不是这样的，阿让。”灵修子失去了作为一宗之主的高傲，那张处变不惊的俊美面容上出现了惊惶的神色，他伸手想要拉住温鹤扬，却被对方一下子躲开了。

脆弱的表情早就被收起，温鹤扬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像是沁了冰雪：“别碰我，你让我恶心。”

温鹤扬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转身要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心口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只是瞬息，剧烈的疼痛就伴随着急促的心跳席卷了全身的神经。

糟糕，这个月的药忘记找灵修子拿了。

温鹤扬暗骂一声，006早就离开了，可即便它在也没什么用，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跪倒在地上，努力蜷缩着身体试图减轻疼痛。

心脏跳动得要超负荷，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温鹤扬只能屏住呼吸，可每一寸皮肤似乎都在被火烧、被针扎，这痛感犹如闪电在经脉中疾驰，浑身的温度在顷刻间尽数褪去，身上二十八处被碎魂钉曾钉住的地方传来生生撕裂的疼痛，叫他即使是屏住呼吸，呻吟声也从紧紧咬住的牙关钻了出来。

这是第一次温鹤扬忘记拿药，所以灵修子才找到了他所在的地方，提醒他拿药，但毕竟这件事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灵修子自然不可能把药随身带着，于是他把丹药放在了禁制重重的扶光殿，等温鹤扬跟他一同去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可没想到温鹤扬直接就发作了，跪倒在地上，短短几息间就浑身冒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阿让！”灵修子也没想到这封印发作起来这般吓人，他立刻将人抱在怀里，察觉到温鹤扬轻飘飘像是小猫儿一样的体重，和因为疼痛止不住颤抖的身体，灵修子的心脏也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闷闷得疼。

灵修子抱着温鹤扬，一个闪身就落到了扶光殿门口，一脚踹开殿门就冲了进去。

温鹤扬早就痛的眼前发黑，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了，只能凭借着本能寻找一个温热的地方蜷缩着，借此来缓解身上的冰凉。

“别怕，别怕！”灵修子的呼吸几乎都要跟着停滞了，修真界第一人，半步化神的修为在此刻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依旧慌乱、依旧害怕。

手忙脚乱地翻出雪白的丹药瓶，灵修子颤抖着双手将丹药倒出来，中途还差点因为紧张慌乱把丹药掉在地上。

他撬开温鹤扬紧咬的牙关，将圆润的额丹药推进对方口中，可下一秒，温鹤扬的牙齿就死死咬住了他的食指。

怕崩坏对方的牙，灵修子赶紧撤掉护体灵力，这一下就结结实实地咬在了他的皮肉上，疼痛伴随着血腥味一并传来，但灵修子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靠在榻上，将温鹤扬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不断地拍着对方的后背。

药效发作很快，没过多久，温鹤扬就不再发抖，也不再挣扎，靠在灵修子的怀里沉沉昏了过去，汗湿的鬓发贴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一尊精致的瓷器，但此刻上面却布满了裂纹，稍有不慎一碰就碎。

灵修子从温鹤扬的口中将手指抽出来，深可见骨的牙印汩汩地流着血，但他根本无暇顾及，闭了闭眼，将怀中青年模样的人抱在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漆黑如深渊的眼底，翻滚着浓烈到惊人的情绪。他盯着失去意识的温鹤扬，深邃的眼眸就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可最终，他只是小心再小心地，在青年的嘴角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空旷的大殿里传来一声苦涩的笑。

他连一个吻都不敢奢求，只敢在对方昏迷的时候，轻轻地贴一贴嘴角，这样对他来说，便已是偷来的、片刻的温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