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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8章 再见付画
“可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想我娘活下去，所以他让我帮他画画的时候，我答应了，我以为这样就能多换些银子，救我娘的命。”
“但当我的作品被贴上别人的名字时，我发现我竟然无法忍受这件事情，我的心血，我的成果，就这样被他人轻而易举地占有。”
“我不信，我心想，我才是受害者，如果我都不为自己讨公道，谁还会帮我呢，所以我就到处告状，我还拦过御辇，然而棍子打在我身上，换来的却是我自己被下大狱的结果。”
“我娘没了，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开始指责我，嘲笑我。她们都说我是不洁身自好才会引得别人的侵犯。”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画画的很好罢了。”
“小狐狸，你这么聪明，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温鹤扬觉得这短短的街道，竟然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地漫长。
他回答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熊熊烈火点燃了青丘的草木，族人的惨叫盘旋在族地上空，当母亲被折断的脊骨和父亲被活剥下来的皮毛被胜利者拿在手上炫耀的时候，他也想问问为什么。
他只是因为善良，救下了一个异族的小孩儿，可善良为什么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尖刀，他也不明白。
他甚至连到罪魁祸首面前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惨白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大地上。
他们走到了街道的尽头。
付画停下脚步，温鹤扬抬头，看见月光下，付画脸上温柔的笑意，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眼前。
温鹤扬揉了把脸，双眼泛红：“对不起。”
付画笑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并没有伤害我。”
“如果我早一点回来……”
付画打断了他：“小狐狸，这个世界上没有早知道，散伙本就是人间常态，本就是各自下雪，各自有各自的隐晦和皎洁。你也不必太耿耿于怀，我虽恨许多人，但也爱许多人，世间万事本就不圆满，更何况我只是此间一过客。”
她叹了口气道：“也就是在这魂域，我才能有片刻的清醒。至于在天河郡的事……其实我本意是想保护他们，我找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被某种魔气所标记过的人，但我那个时候神志不清，像是被某种东西激发了阴暗面一样，只要有人说我的画不好看，我就会暴怒然后杀人。”
付画低头，盯着自己伤口溃烂的手指：“可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温鹤扬面容也冷凝了下来，语气低沉：“所以，你的那些画，都是为了保护别人……根本不是他们传说的，是为了杀人。”
付画点头：“是的，可惜我的能力还是不够，只能挡下一点伤害罢了。”
温鹤扬想到了自己昏迷前，从袖中落下的那幅破庙里的画，恐怕那个时候，就是付画为他挡住了一部分伤害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急切：“所以，明明都过了快一千年，是谁把你又唤醒了？”
付画愣了愣，喃喃道：“都一千年了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清秀的五官突然痛苦地拧在了一起：“嘶——头好痛……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我根本记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别想了！”温鹤扬赶紧去拉她的胳膊。
可当他的手接触到付画的手臂瞬间，一大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进了脑海里，剧烈的疼痛从脑袋里炸开，眼前浮现出大片大片诡异的色彩。
黑暗、无边的黑暗……
混沌中，似乎有人靠近……
那人说了什么……
有某种东西正在注入自己的灵魂，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细碎的画面片段最后，温鹤扬隐约看见了一袭青色长袍的一角。
青色长袍，很眼熟，但他始终想不起来。
“小狐狸？小狐狸你没事吧。”付画的声音将温鹤扬拉回了现实，他猛然睁开眼睛，对上了付画一双关切的眼眸。
“我没事。”温鹤扬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付画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该走了，小狐狸。”
温鹤扬抬头，神色有些难看：“走了？”
“是啊，这里本就不是我的时代，我已经逗留得太久了。恨也是需要力气的，我遇见你，已经很幸运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会给你，带来厄运……靠近我的每一个人，最终都会变得不幸……我的父母族人，还有……还有你……”
一只虽然冰凉，但却温柔至极的手轻轻摸了摸温鹤扬的脸颊，拭去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道：“有缘自会再见，上次我们没有好好道别，这次也许就是命运给我们的又一次机会。没有人会给他人带来不幸，这世上，得了又失，聚了又散，本就是万物的规律与法则，你只要向前看，失去的总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来的。不能因为沉湎过去，而忽略了眼前的人啊。”
月光下，付画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温鹤扬喉咙发干，吸了口气，强忍着没让眼泪留下来，脸色苍白道：“可以不离开吗……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会离开我……”
付画的面容已经很透明了，她微微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强行改变，反而不会如愿的，顺其自然吧，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温让，再见了，还有，我过的很好。”
温鹤扬有些不知所措，周围的一切都随着付画的消散而褪色，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如同被打碎的湖面，一圈一圈泛起涟漪。
再次睁眼，温暖的阳光照在他发冷的身体上，外面的天色依然明亮，夕阳甚至还未落山。
温鹤扬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袖子，取出了一块冷硬的馒头。
他想要握紧手掌，可那馒头却如同萤火虫一般，猛然消散在他掌心，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微光，在他指间缠绕了几圈，逐渐散去。
付画还是走了，桌面上的魂灯已经熄灭，灰扑扑的失去了光彩。
温鹤扬的手指在灯身上缓缓抚过，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表面划过掌心。
“有缘自会再见……你们都这样说……可是要怎么才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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