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退堂(1/1)

首发：~第108章 退堂

梁氏气得发抖， 直到亲耳听到顾氏说出来，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小相识的好姐妹，竟是一个蛇蝎妇人，如何不令她感到失望与后怕。

许是她的怒火感染了顾氏，顾氏忽然双目圆睁，眼神越发狂热，“你懂什么？你我出身样貌相当，凭什么你比我嫁得好？

凭什么我的婵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能嫁一个侯府庶子，而你的女儿却能成为太子妃？”

梁氏呼吸一窒，怔怔望着眼前妇人，只觉得她面目狰狞，与小时候陪她在花园里荡秋千、捉蝴蝶的那个女孩完全无法重叠在一起。

明明才入秋，她却感觉寒冷刺骨，她沉痛闭上眼，轻叹道：“原来你这么恨我，恨到变成另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我只当从前的阿锦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这句话似是一记重锤砸在顾氏心上，她垂下眼眸，脑中忽然浮现一个遥远的画面。

五岁时，娘领着一个头上绑着蝴蝶结的小女孩，笑着对她说：“阿锦，这是你梁家妹妹。她娘与娘亲是好姐妹，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小女孩冲她甜甜一笑，“锦姐姐，你可以叫我阿音。”

画面忽而转到十四岁那年，她和梳着双丫髻的少女一起站在许愿池前，齐齐丢出铜钱，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

她和少女说：“阿音，我们要一直好好的。老了也要常常一起饮茶、听戏，好不好？”

“好。”少女笑得眉眼弯弯，脸颊浮现两个好看的梨涡。

是啊，是什么时候变了呢？她低着头，望着地面出了神，似是想起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梁氏，“你定亲后，为何带她去崇庆寺？”

二十几年前的事，这般突然问起，梁氏也有些发懵，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顾氏却忽然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觉得同我一道在许愿池边许的愿成了真，这才……哈哈哈，原来一切还是因我自己而起。”

梁氏瞳孔一缩，顿时想起来，她当时只是觉得小姑子即将议亲，两人又聊得来，才想着带她一起去上香，沾沾喜气。一念之间竟……

她拢了拢心神，眼中的悲悯一闪而过，“虽说我无意间促成了他们二人的姻缘，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迁怒他人，铸成大错。”

惊堂木再次拍响，甄明诚敛眉肃目，沉声道：“罪妇沈顾氏谋杀亲夫、谋害妯娌，陷害太子妃、郡主，判斩立决，来人，押入大牢，秋后处决。”

人群中响起一阵叫好声，无数臭鸡蛋、果皮、烂菜叶朝顾氏身上砸去。衙役们皱了皱眉，站在原地等围观百姓停下动作再上去押人。

再看看瞬间脏乱不堪的地面，想想回头要打扫起来又要几个时辰，心里不禁一阵哀嚎。

“等等！”一个青年男子挤到前面，正是顾氏之子沈嘉宇。

他被堂妹派人按住，站在后排，默默听完了母亲承认所有罪行，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此刻好不容易挣脱束缚，一心只想问个清楚。

“您为何要害死父亲？”他眼中隐念期盼，声音颤抖，渴望听到母亲有苦衷或者被人陷害……

然而顾氏并不掩饰眼中的嫌恶，恨恨道：“他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靠你祖母打秋风和我贴补嫁妆来养着。

若是安分守己便罢了，竟然还背着我养外室，我不弄死他，难道等着他带那野种登堂入室吗？”

沈嘉宇眼眶泛红，心中百感交集，强忍泪意，颤巍巍接着问道：“雪儿说你在安胎药里加了开胃的药，想害她胎大难产，去母留子，也是真的？”

顾氏嗤笑一声，“谁让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我稍一试探，她就露了馅。要不是大夫说她这胎可能是男胎，她躲过花园那一次，我就直接派人给她灌滑胎药了。”

沈嘉宇脸上血色尽褪，这样残忍的话从记忆中温柔可亲的母亲口中说出来，叫他如何能信？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被身旁随从稳稳扶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母亲，即使大夫说这胎是女儿，那也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下得去手？”

顾氏不以为意，脸上嫌弃之色毫不遮掩，“一个贱婢生的丫头片子，有什么稀罕的？要不是当初她娘为我办事，给她捞了个姨娘来当，她指不定还在针线房里苦哈哈熬着呢。”

凉薄的话语如一柄寒刀直直插入心间，沈嘉宇虽然随了他爹纨绔风流，却从没害过人，一夜之间慈母变杀人犯，这般刺激如何能承受得住？

他当即两眼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侯爷！您怎么了？”随从吓得惊呼出声。

沈憬敛眸看了眼昏过去的堂兄。他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也是时候长大了。

她低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你们侯爷回府，派个人去请大夫啊。”

随从吓得打了个哆嗦，随即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爬起来，指挥身后几名小厮，一左一右扶着沈嘉宇往外走。

围观百姓见有人晕倒，一时也有些吓到，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一阵凉风随之吹入堂中，顾氏昏昏沉沉的脑子忽然恢复清明。她下意识理了理鬓发，摸了摸肿起的脸颊，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心惊肉跳。

她刚刚干了什么？怎么把心里想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便听“啪”一声惊堂木再次响起。

“退堂！”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押着她往公堂外走去。围观人群已退出衙门外，沈憬和寿安郡主一行人仍等在原地。

顾氏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惊疑不定地看向沈憬。目光相接的瞬间，少女脸上浮现一抹森冷的笑，眼中嘲讽、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一定是这死丫头动的手脚！

顾氏只觉恨意蔓延全身，仿佛又有了气力，一张脸因愤怒而扭曲，她用尽全力，企图扑过去抓花那张志得意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