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了断往事·闹剧落幕（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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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功利场，不揣摩上意如何生存？然而，光能领会上意是不够的，还得学会保全自己和家族。

什么立功、进言，说到底，都是为了给自己添码、镀金身，加大自己的份量，从而避免沦为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唯有如此，才能在步步高升中巩固自身势力与壮大家族。

可阿灵阿这些年做了什么呢？承袭遏必隆一等果毅公爵位的他，看似在官场上步步高升，实则居然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康熙朝的宠臣……

从镶黄旗满洲都统兼銮仪卫掌仪内大臣，擢升为议政大臣、理藩院尚书，还监管火器营的事务，四十三年更是得到康熙御赐的“崇先裕后”牌匾，以此来表示对阿灵阿的肯定。

然而风光无限履历的背后，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与功劳，一切依仗只有帝王看重！

最可悲的是钮祜禄一族，因着康熙有意无意的拨弄，被阿灵阿弄成了一盘散沙。

佟佳氏好歹有佟国维撑场面，有法海、鄂伦岱两位家主各自掌家。

即便鄂伦岱成了白身输了个彻底，法海却稳定住了，佟佳族内男丁再各为其主，也没成一盘散沙，钮祜禄氏则疲态尽显！

毫不夸张的说，阿灵阿是踩着遏必隆留下的人脉与钮祜禄主支所有人的前途上位的。他的步步高升，代价是钮祜禄主支人才凋零、无人可继！

饶是法喀把阿灵阿彻底拉下，尹德接过爵位又如何？至少需要二十年，二十年才能把一盘散沙的钮祜禄氏再度拧成一股绳。

而这二十年，足以让钮祜禄氏困于内斗而错过无数个发展机会！

正因如此，法喀才会“免”阿灵阿一死，将利刃明晃晃地“捅”向小乌雅氏。

只有小乌雅氏没了，四福晋才能看到钮祜禄氏暗中投效的“真心”，才能相信钮祜禄氏真正改旗易帜，再不会和八爷、十四爷扯上关系！

也只有小乌雅氏没了，才能彻底让隔开钮祜禄氏和乌雅氏，不至于让四爷因宫中的谨嫔、因阿灵阿过往所为，迁怒以后的钮祜禄氏！

法喀身在局中，如何不知康熙对他忌惮至极，是绝对不会让他复爵的。

所以他对死亡非常坦然，即便隐忍、煎熬十五载，也没想过在康熙这儿耍手段、使心计，让他这一脉复爵！

而是甘愿沉沦于日复一日的自弃之中，妄图用自己的悲惨与凄厉，替儿孙们开路。

但天不亡他，长生天送了一个贵人到他面前，那就是康熙的四儿媳，四阿哥胤禛的正妻，正牌的皇家四福晋，胤禛四个嫡子的亲额娘宜修。

无论宜修出于什么原因，想要用他这一脉，法喀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反而恳切、积极地替宜修谋划。

煎熬中死去的剧本不能用了，必须要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对宜修及弘晖阿哥有利才行。

在知晓小乌雅氏说动阿灵阿，一半站胤禩，一半站内侄十四时，法喀欣喜的险些没厥过去，这是什么？这不是上赶着的投名状嘛！

法喀很清楚，康熙忌惮的是自己，而不是防备他这一支，而他带着阿灵阿一块沉沦后，钮祜禄氏便群龙无首，宜修和四爷想要收拢钮祜禄氏，必定会暗中照拂。

人死百事休，再加上四爷、四福晋暗中照拂，儿孙的前途，家族的将来，都有了指望！

小乌雅氏上蹿下跳，四福晋能不厌恶？

还撬动阿灵阿扶持十四，四爷能不记恨？

明面站自己，背地里又不忘十四爷，八爷能高兴？

小乌雅氏名声臭了，注定活不成，阿灵阿经在此事过后已然断了仕途，自绝于家族与朝堂，新袭爵的尹德是弘晖阿哥的师父，策定又始终为弘昭阿哥保驾护航……

可以说，这场闹剧，既能了结四福晋、四爷的私怨，又使之在朝堂多了个助力——钮祜禄氏，胤也好，钮祜禄一族也罢，以后都稳了。

“阿灵阿！”法喀停了手，厌憎地瞥了眼远处躲躲藏藏、状似疯魔的小乌雅氏，别有深意地失笑两声，“也该轮到你，尝尝流言缠身，夫妻离心，儿女前程莫测的滋味了。”

听了法喀的话，捂着胸口站不直身的阿灵阿沉下了心，这一幕，与当年他在温僖贵妃葬礼上诬陷法喀何其相似啊！

“你、你到底……图什么？”

法喀笑了一笑，压抑不住胸口的冲动，咳出一口血后，凑了上来又给了阿灵阿一拳。

“图你人在人间，身处深渊，自弃自哀中煎熬。”

“图你再无起复，家破人亡，名除族谱，孤苦无依。”

“图我一脉再起，图钮祜禄氏再现荣光，图儿孙前程似锦。”

阿灵阿一脸薄怒，痛苦又无奈地哀嚎，“你这是死，也要拉着我上路……”

“当然！”法喀微扬的侧脸，被三月骄阳照耀得明亮，“不过，死便宜你了，想死不能死，欲亡不可亡，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便是我这个兄长临终给你的厚礼。”

“你疯了，我要是倒了，钮祜禄氏也就……”阿灵阿意识到法喀报复之心有多甚后，再没了侥幸心理，只能拿法喀最在乎的家族说事。

“蠢货！！”法喀全身因耀眼的骄阳令阿灵阿看不清，冰冷的声音却一字一句敲打在阿灵阿心头。

“真拿你自己当回事了？你不过是皇上施恩、扶持八旗旧勋贵立起的靶子而已。你从政近二十年，有拿得出手的政绩？

是像索额图那般智除鳌拜、平定三藩之乱、签订《尼布楚条约以及参与剿灭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的功劳；

还是有明珠大力支持陛下扯藩、整顿吏治打击贪污、编纂《大清会典》的政绩；

亦或者能像李光地那般推举施琅收复台湾、治理“三河”（子牙河、漳河、永定河）、编修《朱子全书》以及《周易折中》《性理精义》。

说到底，你就是个台面子，有你是这样，没你还是这样，八旗贵族里有的是新人选，不差你一个！宠臣，不就是这样吗？！”

阿灵阿有些错愕地望着法喀，法喀微微侧身回眸，“废物！有了爵位，在朝多年，还是一无所获！反而分裂家族，打压亲兄弟。待我百年后，钮祜禄氏族谱上，再无汝之名！”

“不，不……”阿灵阿疯狂摇着头。

“回去吧，闹剧，该落幕了。”

法喀亦步亦趋回程，佝偻又咳咳颤抖个不停地身影，在骄阳下拉的老长。

他已是末路，死前这一次的疯狂，宣泄了十五年的煎熬与不甘，也替家族绝了后患。

只差、只差临终，与帝王的会晤，为外甥胤……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