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训徒(1/1)

首发：~第18章 训徒

而另一边，阎苍却并不知晓自己的现身竟然会引发孟徽如此强烈的恐慌情绪。

不过，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一回面对犯下大错的弟子阎安，无论如何，他再也不可能像以往那样轻易地宽容对方了。

阎苍领着阎安一同返回了位于街泉的驻军营地，抵达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对阎安展开严厉的训斥，反倒是出人意料地邀请阎安与自己对弈一局。

阎安一脸迷茫地望着阎苍，完全摸不透对方此举的深意。但是此刻，他心里很清楚，无论阎苍做出怎样的举动，自己都必须乖乖听从。

于是，他缓缓坐下身子，与阎苍相对而坐，准备开始一场围棋对弈。

这可是阎安有生以来头一遭与阎苍一同下棋。往昔的记忆中，他压根儿不清楚阎苍居然还精通围棋之道。

直到来到长平之后，偶然间从袁尹口中听闻了这么一句，当时的他并未把这件事太当回事。

毕竟在这个时代，但凡读过书、识得字的将领们，大多都会下围棋。

对于这些将领而言，下围棋不仅仅是一种消遣娱乐的活动，更是能够在其中磨砺自身兵法策略的有效途径。

阎安自然也是个会下棋的主儿，并且在普通人之中，他的棋艺堪称十分出众。

他头脑机敏灵活，为人聪慧过人。就连袁尹也曾与他切磋过好几回，但最终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可当下，当他真正与阎苍坐在棋盘两端时，他方才深切领悟到了什么才叫真正意义上的强大。

棋局刚刚开启，阎苍仅仅落子二十手，便已让阎安感到压力如山，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双方行至第五十手时，阎安已然彻底丧失了获胜的希望。

每一步棋，阎苍都仿佛算无遗策，布局精妙绝伦，令阎安疲于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局势越来越不利。

但是，他的性格向来热衷于冒险，对于输赢的姿态并不在意，哪怕输得一败涂地，他依然坚定地选择继续完成这场对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棋局逐渐深入，当行至第七十七手时，他竟然已经输给阎苍将近二十颗棋子。

望着棋盘上寥寥无几属于自己的棋子，那种无力和挫败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终于无法承受这样的局面，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弃子认输。

“师父，我输了……”阎安垂头丧气地说道。

此时，阎苍见他如此模样，方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待到阎安永不甘心的目光正视着自己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原本以为，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而不是盲目自大、好高骛远，非要去尝试这些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事情。”

听到这话，阎安心里自然明白阎苍所指的正是自己此前偷袭大城关那件事，但他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是因为自负。

于是立刻开口反驳起阎苍来：“师父，世间诸事，若非亲身践行，岂知最终结局如何？于那些我有十足把握处置之事，何必耗费精力反复思索？

将目标定得高远些，岂不是更佳？有时，果敢地去冒险，反倒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之惊喜啊！”

“惊喜？”

阎苍听到这番话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被气笑了。

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若非我率众力挫这些晋军，仅靠你，又能凭何战胜他们？莫非是寄望于那些已然落败、四处逃窜的数千步兵？

亦或是，你还妄想佐治来为你收拾残局？哼！我从未听佐治言及，你曾向他讲过你所谓的作战方略。

究竟是何缘由？莫非是害怕他与你抢夺功劳？”

面对阎苍的质问，阎安咬了咬牙，只能选择回答：“不是。”

但实际上，他心里非常清楚，他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担忧。

一旦将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告知给辛汲，以这位师弟的能力和才华，极有可能会做得比自己还要出色。

所以，此刻的他只是一脸倔强地盯着阎苍，眼神中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

阎苍见状，心中更是恼怒不已。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得承认，平日里对你的教诲确实相对较少，但这绝不代表着我不曾关注你的成长！

想当初从阎家村带出来的那几个人当中，我一直以来最器重、最看好的那个人便是你。

可是再看看你如今这副狂妄自大的模样，跟那些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阎苍满脸都是深深的失望之情，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谦逊好学、充满朝气的弟子，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家伙。

他一直觉得阎安是自己众多弟子当中最为出色的存在，不仅聪慧过人，而且极具远见。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自从阎安来到前线之后的这几年里，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至于现在的阎安让他有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不就是一次偷袭失败嘛，我好歹也杀掉了敌军的将领，一功一过相互抵消就行了，下次我肯定会加倍小心的！”

面对阎苍的斥责和质疑，阎安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反而还振振有词地辩解着。

看着眼前执迷不悟的弟子，阎苍心中原本仅存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满脸尽是无奈之色，叹息道：“整整三十辆霹雳车啊，就这样被遗落在大城关，落入了敌军之手。

还有那些死在大城关之下的将士们，如果他们泉下有知，能够开口说一句同意功过相抵，那我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听到这番话后，阎安终于沉默了下来，不再反驳，但此时的阎苍已然清楚地洞悉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像刚刚两人对弈时，阎安在棋局中所展现出的那种激进冒险的棋风一般。

总是不能够准确地评估自身真正的实力，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得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为了实现那个看似宏伟的目标，不惜用尽一切手段，甚至不择手段。但往往这样做的结果，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