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三百二十四章 毒誓
谢淮安终究拗不过苏凝芷的坚持,只得允她远远地瞥了一眼那具宥源的尸体。
苏凝芷凝神细看,那张脸与宥源别无二致,死状也分明是毒发身亡的模样,黑紫的血丝爬满脖颈,气息全无。
她心下稍安,却仍忍不住想再凑近些确认,脚刚迈出半步,便被谢淮安伸手拦住。
他语气淡漠中透着几分不耐:“够了,不过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瞧的?”
苏凝芷闻言,目光陡然一凛,直直地锁住他的眼睛,试探道:“陛下不会骗我吧?宥源擅易容之术,陛下是知道的,若这只是个替身……”
话未说完,谢淮安修长的手指已轻轻抵上她的唇,截断她的疑虑。
他俯身靠近,声音低沉:“若朕骗了你,便让朕遭受锥心之痛,直到死为止!”
苏凝芷未料他竟立下如此毒誓,心头微震,垂下眼帘,轻声道:“臣妾并非信不过陛下……”
谢淮安未再多言,只淡淡道:“天热难耐,你身怀六甲,还是回宫歇着吧。”
苏凝芷未再坚持,顺从地点了点头,在宫人搀扶下缓缓离去。
谢淮安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宫墙之后,心口却莫名涌上一阵刺痛。
他唇角微抿,似嘲似叹——毒誓刚出口,竟似已应验。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一座隐秘的偏殿内,气氛森冷得令人窒息。
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单膝跪地,低声道:“谢陛下救微臣一命。”
谢淮安冷哼一声,语调如冰:“宥源,你弑父灭族,害朕父皇丧命,更令月族覆灭,本该千刀万剐。朕念你曾救母后性命,又为朕筹谋天下,才留你一命。从今往后,你在南玺国隐姓埋名,若敢再用蛊术害人,朕必让你尸骨无存!”
“是,陛下。”宥源低头应声,语气恭谨,却藏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待谢淮安转身离去,他缓缓起身,冷笑一声,手指轻叩墙上一处暗格。
墙壁悄然裂开,露出一条幽深昏暗的密道。他拾级而下,步入那不见天日的地底,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
密道尽头,一个形容枯槁的女子蜷缩在角落,身上爬满了蠕动的黑色蛊虫,触目惊心。
她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是宥源,嘶哑的嗓音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宥源,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当年若非我舍命相救,你早已烂成一摊脓血,如今你竟如此对我,定不得好死!”
宥源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慢条斯理道:“陛下要你的命,我没杀你,已是仁至义尽。怎么,苏大小姐还不满意?莫非你想让我送你去陛下面前,由他亲手了结了你?”
苏锦月咬牙切齿,痛苦与绝望交织成一声哀嚎:“你如此折磨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挣扎着想扑向他,却被蛊虫噬咬得动弹不得。
宥源冷眼旁观,声音低沉而残忍:“放心,你的血会一点点被蛊虫吸干,我定让你如愿以偿。说来你也是极有天赋的,竟能自学成才,将蛊术用得如此好。既如此,你身上的血怎能白白浪费?”
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留下苏锦月在黑暗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凝芷当晚被一场噩梦惊扰,梦境中,南玺国的皇宫化作一片阴森地狱,黑色的蛊虫如潮水般涌动,密密麻麻地爬满雕梁画栋,追逐着惊惶失措的宫人,撕咬吞噬,血肉模糊,尖叫与哀嚎交织成一片混乱。
她猛地睁开眼,心跳如擂鼓,冷汗浸透了锦被。
身旁的婢女察觉异动,忙点亮宫灯,柔声问:“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苏凝芷喘息未定,嗓音微颤:“陛下呢?”
婢女低眉垂首,轻声道:“娘娘忘了,您今晨曾对陛下说,近来夜里睡不安稳,恐惊扰圣驾,便请陛下不必前来寝殿。”
听了这话,苏凝芷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她按下心头余悸,猛然记起今夜的计划。
她定了定神,沉声道:“把本宫的包裹拿来。”
“是,娘娘。”婢女不敢迟疑,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双手奉上。
苏凝芷接过包裹,起身缓步踱至窗边,推开窗户。
不多时,窗外影影绰绰,两个身影悄然靠近——一袭宫女装扮的柳妃,身后跟着身披侍卫甲胄的南宫湛,他怀中紧抱着还在熟睡的小公主。
苏凝芷探身将包裹递出,低声道:“宫外艰险,处处需用银钱,这些你收好,切莫推辞。”
柳妃接过包裹,指尖微颤,眼眶泛红,哽咽道:“谢皇后娘娘大恩!”
她身后的南宫湛也肃然行礼,眉宇间尽是感激与决然。
苏凝芷目光落在南宫湛身上,语气淡而沉:“三皇子,如今南玺国已尽归大姜陛下,你可有不甘?”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他侧首看向身旁的柳妃,眼底流露出罕见的温柔,“逼宫之时,我不过是为了护住心爱之人。如今她与孩子尚在,哪怕远离皇宫,又有何憾?”
苏凝芷微微颔首,心中竟有几分羡慕。她压低声音,叮嘱道:“我已买通守卫,今夜宫门松懈,正是时机。速去吧,莫要迟疑!”
“谢娘娘!”柳妃与南宫湛齐声道,随即转身隐入夜色,步履匆匆却无声。
第二日,柳妃与三皇子悄然离宫的消息如风般传遍宫廷,朝野间议论纷纷。
谢淮安踏入苏凝芷的寝殿时,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目光如刀般锐利。
他沉声问:“柳妃和三皇子昨夜离宫,芷儿,你可知情?”
苏凝芷垂眸,手轻柔地覆在尚未隆起的腹部,语气淡然如水:“臣妾不知。”
“你还在骗朕!”谢淮安的声音陡然拔高,怒意在他眉宇间翻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因愠色而更显冷厉,“你暗中为三皇子解蛊,接济柳妃,朕念你有孕在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可你怎敢放手让他们离宫?”
苏凝芷缓缓抬头,不急不缓地开口:“陛下夺取南玺国的手段,本就算不上光明磊落。难道还要将三皇子他们永远困在这深宫之中,任由南玺国的大臣与百姓指责非议?三皇子并非野心勃勃之人,他与柳妃自幼青梅竹马,情深意重。无奈南玺先帝贪恋柳妃的美貌,强逼她入宫为妃,三皇子这才被宥源蛊惑,铤而走险逼宫弑父。臣妾放他们离开,只因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彼此相守罢了。不似陛下,欲壑难填。”
“你这是拐着弯儿骂朕贪婪?”谢淮安眯起眼,语气中夹杂着怒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臣妾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谢淮安怒极反笑,胸膛起伏,显然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不轻。
他咬牙切齿片刻,最终甩袖冷哼,“来人,禁足皇后,未经朕命,不许她踏出寝殿半步!”
“谢陛下恩典。”苏凝芷起身,盈盈一礼,语气依旧不起波澜,“近日天气闷热,臣妾本就不宜外出走动,陛下此令正合臣妾心意。”
谢淮安:“……”
他总觉得,自己有天肯定会被他的皇后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