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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716章
楚容朝低头看着他泛白的指节,忽然笑了。
她从案上拿起朱笔,在《皇太女策》最后一页落下批注,“顺应天命,亦重人心。”墨迹未干,她便将笔扔进炭盆,火苗“腾”地窜起,将“人心”二字烧得蜷曲发黑。
“那我便做执秤的人。”她轻声说,任由披风滑落在地,露出内衬上用金线绣的惊鸿纹样,“称量这天下的情与利,让每颗棋子都知道——”烛火在她眼底燃成两簇烈焰,“这棋盘,从来不是他们想掀就能掀的。”
楚云筝忽然想起那年上元节,他们挤在人群里看走马灯,楚容朝举着糖画问他想要龙还是凤,他说要惊鸿,因为飞得最高最远。
此刻眼前的女子穿着明黄龙袍,却比记忆中举着糖画的少女还要单薄。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披风,替她披上时闻到绣线里混着的苦艾香——那是楚容朝为了提神,特意让绣娘缝进去的。
楚云筝眼眶泛红,抬起手揉了揉楚容朝的头,语气含着哽咽,“我们家朝朝,受苦了。”
一句话,硬生生将楚容朝也逼得红了眼眶,“哥哥。”
世人皆知她站在顶峰,可唯有家人关心她累不累。
晨雾如薄纱漫过花园,楚云筝握着楚容朝的手迟迟未松开。
远处传来宫人清扫积雪的声响,惊起几只灰雀扑棱棱掠过九曲桥,桥下冰面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恍若儿时在太液池边戏水的倒影。
“去膳房拿些糖蒸酥酪吧。”楚容朝忽然开口,指尖轻轻蜷起,“记得让张嬷嬷多撒些松子碎——你小时候总说那是‘金箔碎’。”
楚云筝喉头滚动,想起十二岁那年生水痘,楚容朝偷偷揣着暖炉蹲在他床前,用银匙一点点喂他吃酪,自己指尖却被暖炉烫出个泡。
此刻她发间的东珠沾着夜露,在晨光里微微发颤,像极了当年那滴未落下的泪。
“哥哥,你说母皇有没有后悔过?”楚容朝忽然转身,玉扳指在指间发出轻响,“后悔坐上那把龙椅,后悔让那么多烛泪灼痛自己?”
楚云筝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朝朝,你可有后悔?”
楚容朝微微一愣,背过身去,“我没有第二个选择,我只能坐上这个位置。”
远处传来更夫打五更的梆子声,“平安无事”的尾音拖得老长,却掩不住她指尖微微的颤抖。
“后悔吗?”她轻声重复,玉扳指在拇指腹下转了三圈,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我只知道,这宫里没有‘后悔’二字,只有‘不得不’。”
楚云筝心口揪紧,想到楚容朝幼时受的伤害。
“可你本可以像令鸢一样。”他声音发涩,“比如学书画,养花鸟,不必困在这棋局里。”
楚容朝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
她转身时,发间金步摇的东珠终于落下,“当”地砸在炭盆边缘,惊得火苗窜起半尺高。
“像令鸢?”她弯腰捡起东珠,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长命百岁”刻纹,那是母皇在她及笄时赐的,“可西楚不是南曜,楚家不是夜家。”
楚云筝喉头一哽。
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到底是朝朝最为辛苦。
楚容朝默默擦掉垂落在脸颊上的泪水,“该上早朝了,哥哥我们一起去吧!”
早朝的钟鼓声渐远,楚云筝踩着积雪回到楚府时,袖口的铜铃上还凝着冰碴。
檐下的鹦鹉见他进门,忽然扑棱着翅膀喊,“梅花谢啦——”他抬手揉了揉鹦鹉的羽毛。
“公子今日下朝早。”管家捧着暖炉迎上来,眼角瞥见他袖中露出的纸角,“可是要写信?老奴这就去备笔墨。”
楚云筝挑眉,看着老人转身时佝偻的背影像片枯叶,“有劳徐伯。”他轻声道,指尖摩挲着袖口的铜铃,“多拿些蜀地的雪浪纸,再找支狼毫笔——要最尖的那种。”
书房里,檀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楚云筝铺开雪浪纸,望着砚台里晕开的墨色,忽然想起三年前,夜云箜靠在画舫栏杆上泼墨写诗,笔尖溅起的墨点落在江心月上,像撒了把碎钻。
那家伙总说“人生得意须尽欢”,现在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云筝你可是在想策哥他们?”穆瑰染端着茶盏进来,“我昨日见报,说有个商队里有个戴银色面具的剑客,使剑时总爱转着圈耍花枪——”
“瑰染。”楚云筝忽然开口,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团,“你说这世上真有能抛开一切的人吗?比如像闲云野鹤那样活着。”
穆瑰染愣了愣,目光落在案头那幅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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