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好了，相公疯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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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思退无奈只好又回来。临安府那边本来在犹豫，听说禁军统领要圣旨，又听说汤思退连着两次都没能面圣，于是也跟着有样学样，声称京师重地，无旨不得擅自调兵。

汤思退快要吐血了：就你临安府那几个衙役和厢军，也能叫兵？他也明白了，官家根本就反对镇压股民，官家自己就是全国最大的股东。

但他还不甘心失败，觉得支持自己的人还很多，于是叫了御史中丞来，让他发动言官弹劾王有志。但御史中丞支支吾吾，不愿答应。

汤思退大怒，一拍桌子：“连你也不听我的了？”御史中丞是他的学生，一手提拔，当做接班人培养的，情同父子，没想到居然也变了心。

御史中丞赶紧跪下说：“恩师有所不知，那帮御史别看平时都骂王有志，但股票一跌，现在都开始骂恩师了。很多人在写折子准备弹劾恩师，学生好不容易才按下来。

为了恩师，学生也斗胆劝一句。现在上至官家，下至走卒，谁人不买股票？一跌下来，亏了钱，都在怨恩师。我们收拾王有志，有的是机会，何必非要现在与天下人为敌呢？”

汤思退气得抓起茶杯扔过去：“滚！”他瘫坐在椅子上，看来满朝文武差不多都买了股票。原来那么多人义正言辞痛骂王有志祸国殃民，现在股票一跌，忽然又想起他是财神来了，结果反过来都怨自己这个首相。

他忽然一想，自己家是不是也有股票？他从来不管钱，但老婆孩子说不定早就买了，而且还买了不少。他正想派人回去问问，忽然有人来报，说他府上有个小管家来找他，说是夫人派来的。

他很奇怪，家里出了什么事？还专门派人来。他又觉得妻子不知大体，居然在上班时间派人来找，这不让人笑话？

那个小管家一进门扑通跪下就哭：“相公，不好了。”

汤思退大惊，难道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嘴上却说：“有事赶紧说，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管家吓得一缩，抹了把眼泪：“家里被人围上了。”

汤思退大惊：“什么人？难道是禁军？”他忽然有点害怕了。

小管家说：“不是禁军，什么人都有，都在骂相公，说相公搞崩了股市。他们把前后门都堵上了，说一天不发兵镇压简明会，他们就一天不让人出入。还有人往院子里扔石头。”

汤思退大怒，站起来一脚踹过去，把小管家踹了个跟头。说话大喘气，搞得他还以为皇帝派兵抄家。

他转身来回走了两趟，大骂道：“无法无天，这是造反！”他于是又派人拿了他的手令去临安府，让他们赶紧派人把汤府周围的人赶走。

回头看那个小管家还跪在地上，他于是问：“还有什么事？”

小管家往前爬了两步，低声说：“夫人和几位如夫人，几位衙内、少夫人、姐姐”

汤思退快让这个小管家气死了：“你这厮到底要说什么？”

小管家终于说到了正题：“内宅的贵人都劝相公尽快派兵镇压简明会，咱家有股票还有不少工厂。夫人说，简明会也是冲着相府来的。”

汤思退大惊：“还有工厂？什么时候建的？本相怎么都不知道？”

小管家吞吞吐吐地说：“早就有了。股票一开始发行，夫人就开始买了，吴花魁亲自送过来的。工厂也早就有了。夫人不让告诉相公，说谁敢说就打死谁”

汤思退这才明白，自己早就输了。王有志早就把他汤思退的家眷全都收买了，可笑自己还傻乎乎地跟他斗。斗什么斗？老婆孩子都跟人家一伙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笑自己白痴。他自幼聪明，有神童之称。考进士没中状元，觉得遗憾，后来又参加博学宏词科，这次终于得了第一名。谁不夸他聪明？

他攀附秦桧，青云直上。秦桧死时，他果断划清界限，一方面获得官家的好感；一方面成功整合了主和派，坐稳了宰相。他自信官场上无人是自己的对手，即便是陈康伯这个老匹夫，也只能屈居他这个后辈之下。

但他居然被王有志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知。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很无能，很无力。他之前自以为是的运筹帷幄，都成了笑话。说不定他在家里召集什么人开会，说了什么，甚至一举一动，王有志都一清二楚。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然后长叹一声。作为一个才华横溢的诗人才子，他很自然地觉得自己应该写一首诗词来记录现在的心情，于是一边摇着头，一边就去拿笔。

他觉得西江月最合适，这个词牌最能抒发悲凉的心情。第一句已经想好了：“四十余年如梦，八千里路为家。”

不料因为一边摇头，一边沉浸在诗词创作中，没看清楚，右手一下伸到砚台里去了。他却不知道，顺手抹了一把眼泪，弄得脸上一团乌黑。

正在他自怨自艾，脑子里安排着平上去入的时候，本来就受了惊吓的小管家看着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四平八稳的相爷，一会大笑，一会哭泣，一会还弄了个大花脸，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一边大喊：“不好了，相公疯了！”

汤思退大怒，心想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混蛋？忽然想起这是夫人的一个亲戚，又叹了一口气，自己对后宅不管不问，结果祸起萧墙，也是自作自受。

他走出门去，大喊一声：“不得胡说！”然后又喊：“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捆起来。”没想到站岗的几个禁军居然在仔细观察，看看汤相爷是不是真的疯了？

汤思退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指着那几个禁军大喝道：“你等没听见吗？快把这个混账捆起来，嘴塞上！”几个禁军还是搞不清楚宰相是不是疯了，要不要向左相报告？

幸亏这时，他手下一个员外郎跑过来，递给他一块湿毛巾，然后指指脸上黑的部位。汤大宰相用毛巾擦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脸涂黑了。

那几个禁军仔细看了看，确认宰相应该没疯，那就应该是这个小管家疯了。于是一拥而上，把小管家抓肩头抹二臂捆了起来。

小管家吓得大叫：“相公真疯了~~”话还没喊完，被一个禁军用一团沾满鼻涕的手绢塞到嘴里。

看着几个禁军把小管家拖走了，汤思退又哀叹一声，回到书房。一个员外郎赶紧过来扶着他，走到太师椅坐下，帮他擦干净手和脸，又给续了茶水。

这时宫墙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高呼：“杀汤思退以谢天下！杀汤思退以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