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二十八章 擂台激斗
倒春寒还未过去,早起的张志成缩了缩脖子,把褪色的军大衣又裹紧几分。远处打水队伍里传来铁桶磕碰的哐当声,他望着蜿蜒到沙丘后面的长龙,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两天,每天开工的时间都比规定晚了一个多小时,就是因为这水!谁能想到,明明守着一条大河,吃水用水却还成了苦难!
“张工!“炊事班长端着搪瓷缸凑过来,里头漂着几片枯黄的茶叶梗,“这水碱重的,煮开都泛白沫子。“老马皲裂的手指敲着搪瓷缸,杯壁“为人民服务“的红漆早被碱花蚀得斑驳。
张志成接过缸子抿了一口,喉头立即泛起涩意。三天前新来的上海知青小赵晕倒在打水路上,林悦诊断后说是脱水加碱中毒。他摸出兜里的绘图铅笔,在值班日志背面画了第八个潦草的等高线图。
这天天还没亮,张志成把军用水壶里灌了二两烧酒,揣着苏制水准仪摸出了营地。塔里木河在晨雾中泛着铁锈色,他蹲下身,浑浊的浪头扑上来,在翻毛皮鞋上留下赭红的水渍。忽然腰间一紧,拴水准仪的麻绳被风扯得笔直。
“老张!你不要命了?“王力的大嗓门穿透风沙。这山东汉子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敞着的衣衫摆被吹得像面战旗,“今早点名,没你,大家全都在找!林悦急的都躺不住了!“
张志成咧开干裂的嘴唇,从帆布包里掏出卷边的工作本:“你看,河床标高比营地低12米,上游不到1公里有个天然洼地“他的手指在等高线图上快速移动,“用明渠引水,坡降千分之三,柳条编筐装卵石做跌水“
王力听着突然大笑起来:“好你个大秀才!走,咱们回去说!“
张志成这边刚把构想一股脑儿倒出来,王力眼睛“噌”地就亮了,一拍大腿说:“嘿,这方案听着真带劲!不过,要挖明渠,这工程量可海了去了,咱就这点人手,时间还跟催命似的,太紧巴了!”
张志成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神秘的笑,跟变戏法似的说出他的“秘密武器”。“我琢磨着,咱来个‘打擂台’咋样?让农场职工和工程大队的人比划比划,看谁挖的土方量多。输的给赢的打一天水、端一天饭,既提高效率,又能把之前那些矛盾都给化了,多好!”
胡勇副场长第一个蹦起来,扯着嗓子喊:“这主意太妙啦!咱胜利七场的人,啥时候怕过比拼?这既能把大家伙儿的积极性都给点着了,又能把事儿顺顺当当办了,简直是一箭双雕,没治了!”
孙专员也跟着点头,语气沉稳地说:“这办法确实不错,既能解决问题,又能把团队凝聚力给搞起来。不过,比赛规则可得定得公平公正,一点儿纠纷都不能出,听见没!”
张志成站在高处,跟钉在那儿似的,手里的大喇叭攥得死紧,扯着嗓子喊:“同志们!今天咱就干一件事儿,挖明渠!工程大队、胜利七场,还有原塔河营地,分成三队,就比谁挖的土方量多!就给三天时间,输的给赢的当一天后勤,打水、打饭,都包了!”
这话音还没落,人群“轰”的一下就炸开了锅。工程大队那帮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胳膊上的肌肉绷得跟石头似的,就差没把脚下的地给生吞了。“咱可是搞工程的老把式,这场比赛,对咱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就能拿捏!”一个个仰着脑袋。胜
利七场的职工们哪肯服软,牙齿咬得“咯咯”响,“可别门缝里看人,我们技术上可能是差了点,但比干硬活儿想赢我们,门儿都没有!”
原塔河营地的人,虽说人数少得可怜,可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王力往前一站,扯着嗓子喊:“咱人是少了点,可这股子拼劲,可不比别人差半分!再说了,咱们先到这么久,要是输了,我第一个跳河里去!”
哨声“嘟”的一响,工程大队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进入战斗状态。测量员猫着腰,眼睛死死地盯着标杆,手里的卷尺拉得笔直,嘴里还不停地嘟囔:“再偏一厘米,就一厘米,对,就这儿,可别差喽!”
挖掘组的大汉们,双手跟钳子似的握住铁锹,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猛地往下一铲,“噗”的一声,铁锹深深地扎进土里,接着胳膊一较劲,一大块土就被甩了出去,泥土溅得到处都是,在太阳底下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运输组推着独轮车,一路小跑,车轮在地上压出一道道深沟,嘴里还不停地嚷嚷:“都让一让,都让一让,别挡道!”整个队伍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就跟一台调试了无数次的精密机器似的。
塔河营地的队员们仗着对这片地熟得不能再熟,两人一组,一个挖,一个运,好家伙,一时间竟然还跑在前面!
中午,炊事班把饭菜送来了,可愣是没一个人愿意停下手中的活儿。工程大队的队员们轮流吃饭,饭碗一放,马上就回到岗位上接着干。胜利七场的职工们也是一样,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接着挥铁锹。汗水顺着脸往下淌,和泥土搅和在一起,变成了泥汤子,可谁都顾不上擦一把。原塔河营地的队员们随便扒拉几口饭,就又抄起家伙事儿接着挖了。
“嘿,你们瞅瞅,咱这边挖得比他们快多了!”胜利七场的大刘突然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喊起来。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他们这边的渠道已经挖出老长一段了,而且还挺深。工程大队的队员们看到这场景,心里可就有点急眼了。
郑指导员皱着眉头,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可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咱可是专业的,能输给他们?门儿都没有,给我使劲儿干!”
胡勇瞅着自己人,笑着说:“咱不着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都稳住了,别乱了阵脚!”
看大伙儿都干的热火朝天,苏秀华哪里还坐得住?去向王力和张志成主动请命,没想到看着极好说话的张志成却怎么都不同意,比王力说的还硬!
苏秀华不满的说:“蛤蟆都有四两力气,何况我们这些个大活人?我就不信你能把我腿脚绑住了!”
张志成被苏秀华这股子执拗劲儿弄得哭笑不得,可脸上依旧板得像块生铁,丝毫不肯松口:“苏团长,你这话说的,我不是小瞧你,这挖明渠可不比你们上台表演,又苦又累,还危险,你一个文工团团长,万一出点啥事,我们咋跟林师长交代?”
苏秀华一听,脖子一梗,反驳道:“张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建设边疆,哪分什么文工团还是工程队?!大伙都在拼命,我们文工团也不能当孬种!”
这时,王力在一旁打起了圆场:“老张,我看苏团长这决心可不小,要不,就让文工团的同志们也出份力?不过,咱得给他们安排点合适的活儿。”
“我们不要特殊照顾!你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难不成是瞧不起女同志?!”苏秀华仍旧不依不饶。
志成被苏秀华这一连串的话堵得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看着苏秀华那坚定得近乎执拗的眼神,他心里明白,这事儿要是不松口,苏秀华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沉默片刻后,张志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既然苏团长你这么坚持,那文工团的同志们就加入。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安全第一,如果我觉得有危险,你们必须马上服从命令停下来,听到没?”
苏秀华一听,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说:“没问题!保证服从命令,也完成任务!”
张志成给文工团分配的任务是任务是收集红柳条和捡鹅卵石,相比于挖土方,这个活儿要轻松多,也没什么危险性。
苏秀华率先走进红柳丛,仔细挑选着粗细均匀、韧性好的红柳条。她伸手抓住一根红柳条,用力一折,“啪”的一声,红柳条应声而断。“大伙儿注意啊!选红柳条的时候,要选这种粗细适中、颜色深的!而且折的时候,不要太用力,顺着它的纹理来。”
转眼间,到了晚饭前,三支队伍包括文工团都已收工,大家都聚集在营地的空地上,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等待着挖明渠比赛第一天的统计结果。
“今天咱这进度,肯定能把其他两队甩得远远的!”一个壮实的队员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胜利七场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干活儿那叫一个拼命!”另一个队员反驳道,不过话语里也带着几分对对手的认可。
张志成抱着一沓记录纸,大步走来。站定后,高声说道:“同志们,经过仔细核算,今天挖明渠比赛的结果出来了!”瞬间,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张志成。
“获得今日团队第一名的是胜利七场!”张志成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响亮。“他们比第二名领先了 56方!达到了人均13方!”胜利七场的职工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欢呼起来。
“不过,今天还有个特别厉害的个人选手,就是原塔河营地的大刘!”张志成继续说道,“他一个人就挖了 21方,是绝对的冠军!”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大刘身上,但此时的大刘,却已经捧着晚饭,坐着睡着了……孙专员亲自走上前,在大刘面前的地上,郑重地插上一面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