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三百二十九章
在过完中秋节之后，家里头又平静下来。自然堂之的人不会过完节就走，大概还要再待半个来月。说起来，这倒是有些影响主家的人，原本家里头的院子只有主家的人在，如今又添了旁支的人，隔壁的院子也时时需要人过去看，顾着自然家里头人手多，用度又大，许多事情都需要注意这些。只不过这些到底是旁的话。若说家里头最近人尽皆知的事情，便是细小姐的婚事定在了一个多月以后。
西小姐的父母原本打算让细小姐跟二房拉近关系，所以才让细小姐自己去跟二房旁敲侧击的提起想从这头出嫁的事情，只是眼瞧着已经被拒绝了，算起来倒也不能完全算拒绝，无非是人家觉得这样一个没出阁的小姐过来，自己说这样的事情不好，无论如何也要父母亲自去。父母两人合计一下，便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也是为了让女儿从这头出嫁。女儿若是嫁的好，在夫家受到尊重，在这头又能跟这面扯上关系，往后儿子娶妻的时候自然也容易几分。说起来前两年倒是就有人开着玩笑打过娃娃亲的幌子，只不过那时候自己到底是没定下来。那时候家里头比现在还要再好上一些，况且来提亲的只不过是乡里头的小门小户，虽说跟平头百姓比起来倒算是吃喝不愁，可是到底是被这边看不上的。
细小姐的母亲第二天就去了纪安沁那里，说起来时间倒也卡的准，正好赶在了二房那头的丫头婆子们过去报完事情之后。
细小姐的母亲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那些丫头婆子们出来，纪安沁听到聪宝说人来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在椅子上头喝了一口茶水，让人去给细小姐的母亲上了茶和点心，等到人进来了，略微测了测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笑着看向来人。
“哎呦，你怎么来了？说起来倒是你事情赶得巧正好她们刚完了事儿，要不然我还得让他们把事儿再等等呢。”纪安沁笑着把身子往一边侧了测，看向细小姐的母亲，“昨天你家细儿还来我这儿了呢。要我说呀，那孩子我是极其喜欢的知书达理又温柔大方，跟我们家这几个我瞧着倒也是不相上下了。昨天我还听孩子无意之间说起来呢，说是订了个婚，大概在下个月就要成婚了。不知道你们事情操办好了没有？”
细小姐的母亲没曾想到是对方先提起这件事，愣了片刻，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笑。“哎呦，正想跟姑太太商量这件事呢。说起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我们家丫头的婚事倒是已经筹备的七七八八，只是姑太太知道的，我们家的宅子是前段日子才新买的，如今还没收拾好，尚且还不能住人。算起来也是赶上年级，不少工人都要回家休息，所以我们这才没来得及。”
“原来是这样。”纪安沁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正好赶上丫头已经将茶水和点心送上来，纪安沁指了指细小姐母亲那头，让人把东西放在那边。
“这可就难办了。只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的呢？这女儿出嫁，毕竟还得有个像样的地方，往后过去了，也不至于受了夫家的欺负，要不然若是遇上个蛮横一些的夫家，到时候可不知道要怎么给咱家姑娘气受呢。说起来都是一家人，若是瞧见细儿在夫家过的不好，我这心里头自然也不好受的。”
“可不是这个道理吗？二姑太太说的正是这个理儿了，毕竟我们这样的姑娘比不得主家的姑娘们出了嫁，也还能住在自己家里，分家之前都是不用到夫家去的。”细小姐的母亲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只是说到底，我们毕竟不能跟主家比，主家的姑娘们一个个的都是金枝玉叶，自然千娇万宠着长大也是没什么。像我们这些的，自然还得守着老祖宗的规矩来。只不过这我如今才发愁呢，都说娘家就是女儿在那头的底气，可是我们到底家不在这头，虽说打算搬过来了，可是宅子也还没修整好，到时候让孩子从哪出嫁呢？”
纪安沁自然知道对方是在等着自己先开口，只不过这说到底是对方有求于自己，自己自然没有先开口的道理。纪安沁于是也只顺着细小姐母亲的话往下说，略微皱了皱眉头，倒像是一副担心之色。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了吗？说起来一个多月的时候，工人若是去仔细修整，倒也来得及，只是家里头一应陈设想来，都还没准备好呢吧？这陈设准备不好，人家去了看光空荡荡的一个空壳子，算是怎么回事儿呢？大概也能知道家里头根基不稳。只不过当初送聘礼的时候，或许那头也知道几分，只是这到底是不一样的。若是能在短时间之内让孩子风风光光的出嫁，往后那头就会知道这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自然对孩子也要多几分尊敬。”
细小姐的母亲原本指望着对方先答应，只是瞧对方，无论如何都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与对方继续往下聊。“可不就是说这个的吗？若不然我为何天天发愁呢？偏偏我们家这孩子是个心思纯的，也想不到那么多的法子。若是娘家这头没给孩子把脸面撑起来，等到孩子往后嫁过去了，我们家姑爷倒是已经有了一房小妾，虽说这是常事，可是难免小妾有些别的想法，就我们家孩子，我只怕应付不了那小妾。”
且说这个时候外头传来通报，只说是二小姐来了。细小姐的母亲只好戛然止住了话头，纪安沁也略微笑了笑，挥手让人赶快请二小姐进来。
说话间门帘子就被掀开，纪罗絪从外头走进来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细小姐的母亲，笑着行了个礼。细小姐的母亲也挥了挥手，只说二小姐如此算是折煞我。
纪罗絪也不大在意，自顾自在丫头搬过来的凳子上头坐下。“哎呦，瞧这话说的。算起来您是长辈，我是小辈，自然是我这个做小辈的给您这做长辈的行礼，哪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道理。”
细小姐的母亲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这短暂的插曲。
纪罗絪坐下来接过一旁丫头递过来的手帕子，将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擦了擦，而后又看着丫头将茶水放到自己桌上。
“母亲，我今日出去了一趟，许多事情都一应着安排了。家里头现在不少人在，我去了隔壁院子一趟，权当是替母亲带个关心。那头倒是没什么意思，我问起来的时候也说那头住着是没什么的。另外，说起来的时候倒也没人说要在这段日子回去，大概还要再住半个来月。另外我去了一趟大太太，大太太那头说府里头有东西要翻新，让我回来顺带捎口信，让家里头的女居然都注意避着些。”
纪安沁点了点头，只说这些事情纪罗絪看着安排就好，孩子也大了，不必事事向自己过问。纪罗絪也只答应了一声，说自己下午还得出去一趟。
细小姐的母亲全程便听着两人说这些话，心中纵然着急，也并没有将话插进去。有些话是不能够急的。太过于着急反而扯坏了对方的印象，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拉进这头的关系，若是跟这头关系交恶，想要再去拉进别家的，倒是显得更难一些。要三房一个答应向来是最难的，大房又不乐意多管闲事，四房又素来刻薄，如此想来也只好跟二房攀上关系。
等到母女二人的话终于说完了，纪罗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旁边细小姐的母亲，笑盈盈的问道：“说起来，今天怎么来了？昨天妹妹倒是还来我们这儿来着，算起来也是晚上才回去。原本以为今日妹妹还来，不曾想却是您来了。原本也以为你应该是常来我们这头的，不曾想您家里头向来是妹妹常来我们这头弟弟，您跟妹妹的父亲倒是都不常来，我们还以为您不乐意来我们这头呢。”
“哎呦，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只不过是不敢常来叨扰小姐罢。”细小姐的母亲笑了两声，“今日也不过是闲来无事，这才来找二姑太太闲聊的，不曾想正好赶上二姑太太，刚刚跟丫鬟婆子们说完事情，说了两句又赶上小姐过来汇报事情，说到底倒是我赶的不凑巧了。”
纪罗絪笑了笑，颇为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这有什么凑巧不凑巧的。家里头事情多，便是日日都听那些人汇报，也是汇报不完的，您有什么时候想来尽管来就是了，先跟您说完再听那些人汇报，也是不着急的。再说了，这家里头的大全向来是握在大太太手里头，我们呀，只不过是管好自己院子里头的事情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东西，我们一概都是不能过问的。”
这话或许原本是无心，只是听在细小姐的母亲耳朵里面，倒不是那个意思。二房这头只能管二房自己的事情，别的事情一概不能过问，家里头的事情都是大房那头的太太在管。那么自己的女儿要在这头出嫁，到底是算是二房自己的事情，还是算是家里的事情呢？这件事情到底应该去求谁呢？这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说自己太过于糊涂，找错了人，没有先打通最要紧的关卡，还只是无心一提呢。或者是说只是在告诉自己，二房如今被大房压着一头，希望自己帮些什么呢？
可是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呢？自己显然是什么都帮不上的。主家这头的斗争虽然只有四方，可向来是斗的热火朝天，彼此之间瞧着面上是和睦的，可是背地里自己来了这么些日子，也算是看出来几分。彼此之间若乍一眼瞧上去是兄友弟恭，可只怕还是事事都要争来夺去。争夺究竟是哪房里头的？小贝陪在老太太那头争夺管家权究竟在谁手里头争夺宴会是谁？操办一应事情是谁管，算起来到争来争去的没个安静。
只是这些一律都不是细小姐的母亲要考虑的。若说西小姐的母亲唯一考虑的，只怕也只有如何让自己的女儿风光的嫁出去。只是刚刚那一番话，却让细小姐的母亲已经要说出来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头。自己究竟应该去求大房还是来求二房呢？那话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给自己指了明路呢？细小姐的母亲说不明白。
纪安沁瞧了一眼突然脸色一僵的细小姐的母亲，又瞧了一眼纪罗絪，笑着说道：“说来倒是这个道理。家里头的事情一大堆，倒是处处都是大嫂管着，只不过大嫂到底精力有限，所以有些事儿啊，我们自己就能做了断定。就像我们自己院子里的事，大嫂的手是不往这头伸的，许多时候院子里的事儿，我们自己决定就是，只不过是重大事情才需要报给大嫂。”
细小姐的母亲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顺着恭维了两句。“二姑太太和二小姐处理起来这些事情，自然是得心应手的。我在这城里头呆了这一段日子，还有在家里呆着这段日子，两位是没有人不称赞的，说起两位的才能自然，人人都是认可的。”
纪安沁脸上仍然挂着一抹浅笑，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恭维而感到高兴几分。“这能算什么的？只不过是赶鸭子上架，不会也要硬干罢了。难不成还要让大嫂来管我们家里头的事吗？一来这是我们的家事，大嫂不好插手，二来的话，毕竟自己家里的家事，让别人插手，自己心里也不大高兴。虽说大嫂是掌握着管家的权利，可是这屋子到底还是我自己的屋子，这院子也还是我们自己的院子，自然也是我们说了算的。”
纪安沁眼瞧着细小姐的母亲不说话，于是便转过头来与纪罗絪讲话。“说起来，细小姐的母亲今天来也是为了细小姐的事情。昨天咱们倒也知道了，孩子马上就要出嫁。按照咱们家里头的规矩，那些给细丫头添嫁妆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没有？不必像家里头那样奢华贵重，寓意好是最要紧的。为的是让孩子沾个喜气。”
“母亲放心，我早准备好了。”纪罗絪笑了一声，“我自然也知道，最重要的是图个寓意。我那屋子里头正好有几件像样的头面首饰，算起来是当初拍下来的，早忘了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只是那是梁王送给梁王妃的那些首饰里头的一件，我记得当时我整整拍了五件，原本拍到四件的时候，已然觉得够了，只是又觉得数字不吉利，这才添了一件。如今我瞧着若要说寓意好，没有什么东西比那东西寓意更好了，象征着夫妻琴瑟和鸣，也希望往后妹夫对细妹妹也能如同梁王对梁王妃一样。”
细小姐的母亲听到这话，连忙惊呼一声说道：“哎呦，二小姐做什么如此破费？”
纪安沁倒是略微用手做了个往下按的姿势，示意细小姐的母亲稍安勿躁。“罢了罢了，既然都选出来了，你又做什么阻拦呢？说起来也是为了个好兆头，那东西也不是单单我们这儿有，别的好东西，别的房里头也不少，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送的东西也不是最好的了。添妆的事情，我们自然心里头记挂着，只是你也早该想想怎么让孩子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出去。说到底都是一家人，若是孩子嫁过去，日子不好过，我这心里又如何好受的呢？”
细小姐的母亲摸不清楚两个人的态度，只觉得对方这话的确是关心，只是又实在没有什么明确的语言说要答应自己什么，这倒是让细小姐的母亲有几分心慌。
坐在这儿的另外两人自然都知道细小姐的母亲是如何想的，她们自然不可能先印下来。若是对方提出来了，自己自然也可以答应，若是对方不提出来，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先开这个口的。说起来倒也不是为着别的，自己贸贸然的先开了，这个口倒像是自己上赶的巴结对方，如此瞧来倒也不是个样子。
偏偏细小姐的母亲不懂。在这里与两人闲谈了好几句，却总也没个定论。
过了半天，细小姐的母亲大概也是知道这样硬耗着是不成的，两根手指头紧紧的卷住自己的衣角，说出来的话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与尴尬。
“这不正是说呢吗？算起来我们家细丫头的名字跟二小姐也算是有缘，咱们呢也算是一家人的。我虽然知道说这话说出来不好，可是毕竟是为了孩子，我的脸面也没有那么要紧。我这来也是想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家里头帮帮忙，就让我们家丫头从这头出嫁。到时候在夫家足了面子，往后日子也好过几分。”这话说完细小姐的母亲便低下头去，似乎是不敢再抬头看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