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云居阁里醇酒香(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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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又摸出秋月白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那之后，我就再没让过，我以为这样，他就不会再生气了。其实他早就已经，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而我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后来，师娘和师父闹的凶，互不相让，于是他们俩就决定要打一个赌，看谁带出来的徒弟更优秀，师父师娘两个人抓阄，我呢，就跟了师父，师娘便带走了师兄，他们俩有个约定，这个约定，就是每个月要比试一次。”

桃夭一直乖乖窝在李莲花怀里听着，听到这，即使被捂着眼，还是举起一根手指说道：“我知道，师师说了，坏家伙就从来没赢过！气哭了。”

李莲花失笑：“少师说的？”接着他有些自嘲的说道：“可能，我也从来就没对过。我年少之时，结识了无了和尚，他总说我心无菩提树，那个时候，我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可后来深想，有的人入了江湖，为的是立心，而有的人入江湖，为的是立命，我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桃夭不开心的说道：“心无菩提树，说的是你心中无锚，你在自己身上找什么毛病？你教过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是你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是你身边的人，都不这么想，所以你动摇了。”

李莲花眼中闪烁着微光，他就知道，他的夭夭啊，是这世上最简单纯粹的人，她也许不懂什么大道理，甚至在她心里，他就是最好的，但真的怼起他来，那就是知道怎么往心口上踩。

人是一种需要同伴的生物，人也是需要别人的认可的，如果身边所有的人立场都不一样，那这个人会很痛苦，会渐渐产生自我怀疑。

东海之战的李相夷也不过才二十岁，他心智坚定，但他毕竟还年轻，他也会迷茫，不确定自己做的究竟是不是对的。

尤其是，当他发现身边所有人都不支持他，认为他错了的时候。

师兄与他分道扬镳，甚至“死”在他要求和平的金鸳盟手中，还有乔婉娩，李相夷的道其实并不孤单，死去的四顾门兄弟都是坚定追求着他的道的人，但无疑所有人中，他最亲近的人是乔婉娩，他曾以为乔婉娩是最理解他的人，可乔婉娩早就厌倦了他心中的道。

乔婉娩，确实是压倒李相夷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二十岁的李相夷不明白，可三十岁的李莲花却懂了，乔婉娩的道，和他的道，看似殊途同归，实际却相隔甚远。

乔婉娩用曾经的情谊来找李莲花的那刻，李相夷对乔婉娩的所有滤镜都碎了，李莲花可以理解乔婉娩救夫心切，但他心里那个为了理想甘愿委屈自己留在四顾门做内管事的乔婉娩，也碎了个彻底。

或许当年，乔婉娩竟然是真心为了他牺牲自己，但李相夷却不会接受这样的牺牲与真心的。

四顾门初建之时，李相夷和乔婉娩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或者说，李相夷那时候还很清醒。

李莲花轻叹了口气，“年少时浮华太甚，自然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围绕身边，在我心里，师兄始终特别一些，可是说到底，我也从未对这段关系尽过心。”

“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一个误解？”桃夭问道。

没等李莲花说话，桃夭拉开李莲花捂在她眼睛上的手，美眸晶亮的看向李莲花，伸手搂住李莲花的脖颈，逼着李莲花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你的师兄，哪里对你好过？年幼时流落街头，是殿下用性命救了他，又用李家祖传的玉佩求他护你，他收了玉佩，也不过护了你些许日子。后来师父把你们捡回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师父一直在找你，找你和殿下，只是来晚了，只找到你和单孤刀？所以从一开始，师父在意的人只有你，单孤刀对你的好，只不过是讨好师父，所以才会越来越嫉妒你。”桃夭嘟着嘴说道：“即使后来掌管万圣道，也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爬虫，他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个乞丐，从小乞丐变成了老乞丐。”桃夭看着李莲花的眼睛说道：“如果没有你，他什么也不是，如果他不是你师兄，他只不过是个乞丐而已。”

其实桃夭说的话，或许才是真相，李相夷当时年纪小，记事不清楚，他把小时候李相显对他的疼宠爱护替换成了单孤刀，才会对单孤刀掏心掏肺，因为滤镜太深，所以多年来对他充满信任，这种信任甚至违背了李相夷的三观和本能，这么多年，除了单孤刀，只有一个人做的到，那就是李相显。

李相显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每次对李莲花动手，李莲花都没有一丝防备，连狐狸精都扎不到的针，却能刺晕李莲花。

李相显和李莲花几十年都没见过，记忆都不怎么清楚，为什么李莲花会对李相显这般的信任，长兄如父，李莲花也不敢反驳李相显。

因为，在他心里，李相显从未离开，他只是认错了人，把单孤刀代入了李相显。

大哥绝对不会怪他，不会骗他，不会伤他。

李相显是绝对的弟控，从小到大，一直未变。

当初家族覆灭，母亲把两兄弟推出门外让他们跑，李相显已经快十岁了，他从小聪慧，天赋又很高，早已是李家不二的未来家主。以他的责任心，以及对父母家族的爱不可能真的逃走，可他还是逃了。

他还不到十岁，自然打不过那些所谓的马匪，但他可以选择和家族和父母一起死去。他不是为了他自己，是因为怀里哭泣恐惧的小夷。

街头流浪，他想的不单单是每天要喂饱小夷，还要注意小夷的教养和教育。明明自己也会武功，却为了保护小夷，整个人护在小夷身上，活生生被打废打死。

浑浑噩噩如同废人一般生活，心里想的最多的是小夷，得知小夷被害，差点想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得知小夷还活着，撑着残废的身体，也要重新给小夷撑起一片天，哪怕以身入局，对抗天命，十死无生，也万死无悔。

面对这样的兄长，李相夷怎么会怀疑他的品行和两人之间的感情？李莲花又怎么能对这样的李相显产生防备？

可李相显和李相夷的兄弟情是真的，单孤刀和李相夷的二十年的兄弟情难道又是假的吗？

从小一起长大，李相夷是对单孤刀有滤镜，他也不相信，单孤刀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李相夷又不是傻子，一个对他只有嫉妒憎恶甚至利用的人，怎么可能得到他的真心呢？

即便是四顾门那群小人，也从来不允许肖紫衿去坐李相夷专属的位置，佛彼白石除了石水，其实都对肖紫衿和乔婉娩不加掩饰的态度不满，只不过，是人的欲望胜过了人性，而他们本身的道德水平就挺一般的。

乔婉娩和石水与那些人的差别，就在于他们俩的道德水平比较高，高于其他人。

但说白了，也不过是没有触及根本利益。

乔婉娩和石水的权利欲都不高。

乔婉娩不就是为了肖紫衿把道德给丢了吗？

明明，桃夭已经治好了她的喘疾，可她为了让李莲花松口，不惜提起当年旧事，不惜装柔弱暗示自己旧疾复发，道德绑架李莲花心软。

李莲花难道真的没看出来乔婉娩在装病吗？他只是愧疚，他确实是被道德绑架了。

不过，上次见面，李愿兮没把门主令还给他，不应该是李愿兮忘记了，最大的可能是，李愿兮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李莲花最后是警告过乔婉娩不要多事的，但如果她执意不听，最后什么结果，也不关他的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莲花还是点着桃夭的鼻子说道：“你啊，这种偏激的话，不要随意说出口。”随即抱着桃夭说道：“每个人都独一无二的存在，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和坚持的道路，李相夷不是别人的光，李莲花也不是别人的道，不是只有我走的是正道，其他人就成为了配角，这是不对的。”

桃夭不喜欢听李莲花说教，敷衍的说着知道了知道了，李莲花无奈又宠溺，却也不忍心再苛责她，从前他怕他不在她身边，她会受到伤害，所以才总是想着教她，可如今，这是要与他生同衾死同穴之人，也没什么可教的，左右，他们俩再也不会分开。

可桃夭又念念叨叨：“我又不在乎别人，你就是我的光我的道，我就这么说怎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