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48章 想借钱
80年代，是一个充满机遇与变革的时代，国家放开了对小摊小贩的限制，曾经那些为了躲避监察而四处奔逃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
吴珊珊也因此不用再跟李一鸣像做贼似的躲躲藏藏了，他们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摊位跟前，尽情地招揽顾客。
“珊珊，你帮着一鸣卖货你有没有分成啊？”巷子口的张瑞芳，同样是棉纺厂工人而且跟吴建国还挺熟络，在李一鸣摊位上仔细地挑着针线时，顺口问了这么一句。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精明，似乎在探寻着什么商机。
吴珊珊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听到张瑞芳的询问，只是抿嘴腼腆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张阿姨，我也是过来帮帮忙，一鸣哥一天给我三毛钱，也就够买个铅笔本子的。”
她的声音轻柔，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让人丝毫看不出破绽。
张瑞芳一听过来帮忙看摊子还能挣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一条赚钱的新途径。
她立刻凑到李一鸣跟前，满脸堆笑地说：“一鸣，我家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子呢，有的是力气，你要是忙不过来的话记得来找我，帮帮你占峰弟弟。”她的语气满是急切，似乎已经在盘算着让自己儿子来挣钱的计划。
吴珊珊嘴角依旧含着笑，那笑容像是春日里的暖阳，温和而又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她像是没听出来张瑞芳想要让她家儿子抢她卖货位置的意图，只是默默地垂着头，仔细地整理着被张瑞芳扒拉散落的线卷。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线卷之间，将它们一一归位，动作有条不紊。
张瑞芳从摊子上捡起三个线卷，佯装认真地看了看，又指着李一鸣身后挂着的黑线说道：“一鸣，黑线也拿一卷吧！”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趁着李一鸣转身拿东西的间隙，一个银白色的顶针以极快的速度被张瑞芳藏在了袖子里。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旁边正在整理线轴的吴珊珊的眼睛。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一鸣啊！这么多家的线，就你的最结实最耐用，张姨下次还过来，你看这个松紧带能送我一节不？”张瑞芳嘴里是这么问着，可手里却已经开始拿起剪刀，在松紧卷上比比划划。
她的动作熟练而又自然，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占小便宜的行为。
李一鸣为人憨厚老实，又是邻里邻居的，看张瑞芳已经拿起剪刀，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不送。
张瑞芳见状，更是得寸进尺，顺手一拉，竟扯出来有一米长的松紧带，正要下剪刀继续裁剪时，吴珊珊眼疾手快，迅速地按住了她的手。
“张姨，松紧带一米五毛，这些一共一块五毛钱。”吴珊珊笑眯眯地拦住张瑞芳，那笑容中却透着一股坚定和不容置疑。
张瑞芳一听，脸色瞬间变了，立马撒手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桌上，大声叫嚷道：“松紧带我不要了，一鸣刚说的八毛，怎么还坐地起价呢？”
她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尴尬和心虚。
吴珊珊佯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无辜地说道：“不应该啊，我不能算错的。”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飞快地在张瑞芳的袖子上一撸，一枚顶针从袖口咕噜噜地滚了下来，掉在三个人面前。
张瑞芳顿时涨红了脸，那原本还算白皙的脸庞此刻憋成了猪肝色，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羞愧和无地自容。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吴珊珊不紧不慢地拿起顶针，轻轻地放在张瑞芳挑选好的线轴上，依旧面带微笑地说：“张姨，一共一块钱！”她的声音沉稳而又平静，没有丝毫的嘲讽和责备，却让张瑞芳感到如芒在背。
张瑞芳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飞快地放下一块钱，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吴珊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地把钱放回盒子里，嘴角微微上扬，轻哼了一声。
她心里嘀咕着，张瑞芳上辈子就是爱小偷小摸的，周围邻居只当她爱占小便宜，也都没有戳破，没想到今儿个居然偷到她眼皮底下了，真的是太过分了！
李一鸣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对吴珊珊投以敬佩的目光。他虽然平时性格温和，但也对张瑞芳的行为感到不满，只是刚才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珊珊，多亏了你，不然今天这单生意可就亏大了。”李一鸣感激地说道。
吴珊珊微微摇头，笑着说：“一鸣哥，这是我们共同的生意，我怎么能看着别人占便宜呢，以后咱们可得多留个心眼儿！”
从那以后，李一鸣的生意越来越好，他更加勤奋努力，不断丰富着摊位上的货品。
而吴珊珊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帮忙，她聪明伶俐，算账又快又准，还很会招揽顾客，不少人都专门冲着她的热情服务而来。
——
“建国，你知道吗？一鸣都自己在玄妙观开起店来了，听说每个月的租金就得十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珊珊那丫头整天跟着他忙前忙后的，估计也没少挣钱。”
张阿妹坐在有些破旧的椅子上，眼睛盯着窗外，看似漫不经心地跟吴建国念叨起了吴珊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让吴建国出面，把吴珊珊赚的钱拿回来贴补家用。
自从上次偶然间发现吴珊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攒下了一百多块钱后，张阿妹的心里就像被一根刺扎了进去，怎么都不舒服，时间一长，这便慢慢成了她心里解不开的疙瘩。
她想着，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地操持着这个家，在街道上挣着那点微薄的工资，而吴珊珊一个小孩子，凭什么能有这么多钱？
她越想越不平衡，觉得这些钱放在吴珊珊那里简直就是浪费，要是能拿回来，家里的日子也能宽裕不少。
吴建国这段日子也不好过，这个月工厂效益差，工资都发不下来，居然用布来抵。他看着家里到处都是清一色的军绿色床单、被罩，就连小军身上穿的也是军绿色的裤子，心里一阵无奈和纠结。
这些布虽说也算是有点用处，可毕竟不能当钱花。家里的日常开销处处都需要用钱，柴米油盐哪一样少得了钱？张阿妹在街道上的工作本就挣不了多少，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愈发紧张了。
在张阿妹的三言两语的念叨下，吴建国那颗原本坚定的心也开始动摇了。他看着眼前窘迫的生活，想着家里的各种难处，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心里想着，珊珊毕竟是他的闺女，她挣的钱按道理来说也应该是他的。他不断地给自己找理由，觉得现在家里过得光景实在是艰难，只是先借用一下珊珊的钱，等以后家里的情况好了，他一定会给珊珊还回去的。
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一旦迈出了这一步，将会给吴珊珊带来怎样意想不到的波澜和伤害。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挣扎和迷茫，但在张阿妹的不断劝说下，那一丝挣扎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乎下定了决心的神情。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在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做最后的心理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