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5章 污水
今天因为要去氮肥厂（现在更名为古川化工有限公司），简阳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抓紧时间处理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和今天待办的繁琐事务。
等到大约八点半的时候，司机李师傅准时过来敲门，提醒简阳准备去剪彩现场了。
九点一刻，简阳的车已经拐进了氮肥厂那条尘土飞扬的水泥道。
简阳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发现上次来时还干涸的废水处理沟，如今里面流着大量泛着白沫的污水，正源源不断地向工厂下游的古川河里排放。
简阳摇下窗户，一股夹杂着粉尘的强烈刺鼻气味从外面迅速倒灌进车厢，把毫无防备的简阳刺激了一下，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正在开车的李师傅赶紧把车放慢，用驾驶位置旁边的电动开关把窗户升了起来，然后关切地问：“简书记，您没事吧？”
简阳摆摆手，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没事！”让李师傅继续专心开车。
车到了大门的时候，就看见氮肥厂前党委书记、现在的古川化工有限公司总经理老周，正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等候。
简阳让李师傅把车靠边停了下来，然后摁下车窗屏住呼吸，强忍着那股刺鼻的气味，对老周喊了句：“你还在等谁啊？如果没有什么人，你就赶快给我上车来！”
老周赶紧跑了过来，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了进来，关上车门后热情地说：“欢迎您啊！简书记。”
简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地说：“你们古川化工有限公司就是这样欢迎我啊？”
老周愣了一下，有点呆呆地说：“您不是不喜欢搞排场吗？我就没有安排叫他们都直接去会场了！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等，要不……”
简阳看他越说越不靠谱，赶紧打断他继续往下面讲的话，说：“你瞎胡扯什么啊！我讲的是你这里是在造化肥还是在造毒气啊？
再看看你的污水都是怎么处理的啊？你这是在搞企业还是在搞破坏？啊？”
简阳看到老周意识里根本没有环境保护的概念，说话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后面那个“啊”字拖得很长，语气也比较重。
老周更加有点懵了，他用手抓了抓头皮，说：“简书记，这这个我们回去一定会好好检讨！等下我们就开会研究！”
简阳更生气了，声音高了起来：
“这还要开会研究什么？想检讨就马上停产再做检讨！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整改，而不是商量要不要整改！
你看你们搞了一家工厂，周围和下游就有几十甚至上百公里的群众都没办法生活，这是在搞什么吗？
一点环保意识都没有！”说着转过头来对老李说：“老李，你给环保局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是怎么干工作的？
这里污染这么严重，也没有人过来处理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合理解释，就给我全县通报批评一次！”
老周脸色有点白了，他还没有见过简阳在哪里发过这么大的火，一下子怕再说错话，不敢再吭声了。
简阳等李师傅打完电话，就对李师傅说：“开车去他们的车间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搞生产的？”
李师傅答应了一声，赶紧把车往厂区里的生产车间开了过去。
到了厂区里的生产车间，简阳虎着脸，随着老周把整个车间转了一圈。
当看到老周他们正在小批量试产中的腐殖酸活化和冷却工序产生的大量废水、废气，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就直接排放出去时，简阳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当简阳看完整个车间后，鼻子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味，不再那么难受。
简阳对老周说：“走，我们去剪彩现场！”
老周不敢怠慢，赶紧在前面带路。转了几个弯，就到了设在厂区一个宽敞车间内的剪彩典礼现场。
车间里有几台大型设备，全被红绸覆盖，上面还系着彩带和彩绸。
龙县长等人已经到了，正坐在搭建在车间里的主席台上。
看到简阳进来，氮肥厂的职工纷纷鼓掌，带有西北风味的锣鼓也立刻敲响，气氛非常热烈。
简阳放松了面部表情，带着微笑，一边走一边向职工们点头致意。
到了主席台前，龙县长等人已经纷纷起身站在台前欢迎简阳。
简阳一边和他们握手，一边抱歉地说：“大家来的很早啊！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大家和简阳简短寒暄握手后。
跟在简阳等人身后，按照从上至下、从大到小的顺序依次落座。
官场的潜规则是，最重要的领导带头，大家才依次跟上，一点儿也不会混乱，没有人来组织，也没有人特别要求，却都遵守得特别好，特别自觉。
对此，连简阳也没有办法，只好随俗。
在司仪中规中矩的主持下，整个剪彩仪式耗费了一个半小时，圆满结束。期间，简阳的讲话只用了五分钟，他简短而诚挚地，代表古川县委对古川化工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和投产表示祝贺和关心，勉励古川化工有限公司全体干部职工奋发图强，赶超先进，创新进取，以优异的产品和服务回馈国家和社会。
其他领导在简阳的带领下，也纷纷发言，但时间都控制在五分钟以内，没有人敢长篇大论。
这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下级永远不会越级。
仪式结束后，简阳带领一众古川干部和老周等公司管理人员来到公司的大会议室，大家围坐一圈。
老周作为东道主，见大家都已落座，便站了起来，说：“各位领导，各位同志，首先我代表古川化工有限公司全体干部职工，对各位领导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我司指导工作，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下面，我们请简阳书记为我们讲话，大家鼓掌！”
话音一落，掌声四起。
简阳站了起来，向大家点头表示感谢。等掌声慢慢停歇后，他坐了下来，用一种低沉的语调说：“同志们，我很感谢大家的掌声和热情的接待。
今天，我们古川化工有限公司的剪彩投产，标志着古川化工有限公司正式成立。这不仅对大家、对原国营古川县氮肥厂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就是对于古川县也同样具有重要意义！但今天的剪彩活动已经结束了，现在在这里，我只想谈谈古川化工有限公司在几个方面现存的问题和困难，请同志们，尤其是古川化工的同志们去想想应该如何去解决和克服？一是企业生产与环境保护的问题；二是企业要生存、要提高竞争力，它就必须降低成本、减少浪费，那么就会牵涉到精简机构，必然会暴露出离退休和部分下岗职工的社会保障和安置问题，应该怎么解决？三是企业规模与企业效益、市场需求的关系，应该如何协调处理？……”
简阳的这次讲话讲了将近一个小时。
然后，他没有停留，谢绝了老周安排的午饭，带着古川的政府官员都回县城去了。
老周有点愣愣地看着简阳他们的车队飞驰而去，眼睛里神情非常复杂，失落、不解、迷茫都似乎包含在他的目光里，让他显得很沉重。
旁边的于总工连续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眼睛里闪过一缕坚定，把手一挥，说：“走，我们回去吃饭，然后叫所有中层以上的干部全部来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