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春闱放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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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好了墨，江岁华重新铺开一张纸，笔尖蘸墨在纸面上快速蜿蜒着，正如苗夫人所述，她越是深入挖掘其中的疑点就越多。

父亲留下的翠竹牡丹图究竟意味着什么？

霍重九要他寻找的海棠花图案又掩盖着怎样的秘密？兰贵人和二皇子在陛下的心里为何地位如此悬殊？

贵妃当年为何要去曲城休养？将军夫人和贵妃之间又有什么样的矛盾？

一桩桩一件件纵横交织成一张铺天盖的网朝她和父亲倾轧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切的一切或许只有等她到了长生寺，才会发觉其中奥秘，昔日她北上临安隐姓埋名救父，如今她要秘密南下调查真相为自己和父亲报仇，其中有多少变故她不可确定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注定是一场艰难又困苦的旅程。

江岁华瞥了一眼挂在书房中的青石细剑，银白的刀鞘在灯烛下泛着丝毫不亚于刀刃的寒光，不知怎的她脑中忽地想起除夕宫宴上，陛下赐给霍重九的那柄长弓。

朱红衣袍、满月弓弦、骏马急蹄，足见少年风流。

少女耳根一红，手不自觉地一顿，笔尖的墨汁再次在纸面洇开。

“公子昨日就回太师府了，也不知公子这次考得如何？”云蝉替少女磨着墨，不住嘟囔着。

“要下月才能放榜，且还得等些时日呢。往先听戏文里说状元郎要配公主，若是公子也高中状元”

上元灯会的时候，她跟着姑娘出门也见过那位公主殿下，娇憨可爱富贵逼人，待公子好似格外亲近，公主是先皇后之女，太子殿下的胞妹，颇为受宠，若是看中公子当庭求陛下赐婚，公子岂不成了驸马爷。

“我瞧你是跟着我在宫里宫外来来回回憋闷了，想找个由头出去躲懒罢了。”江岁华笑着退捏了一把她的腰。

云蝉说的她并非不明白，公主对霍重九的情意她也清楚，但其一赵姝年方十四，尚未及笄，其二霍重九是太师府未来的掌舵者，太子未来的得力帮手，若成了公主的驸马，便无法施展拳脚，无论是太师府还是赵玄都不会想看见这样的场面。

所以，在赵玄登基之前，赵姝和霍重九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云蝉咯咯地笑着躲开，见江岁华收回手，又笑嘻嘻地凑到人面前。“那到时候春闱放榜，姑娘与跟着出去瞧瞧。”

“你呀。”

江岁华无奈地捏了捏少女圆润的脸颊。

一月时间悄然而过，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贡院门前早早就张贴了告示，告示墙下是一圈又一圈热闹的百姓，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当真是比过年还热闹些，人人的眼睛都盯在那张告示上，你扫过来他扫过去，中榜者面露喜色，落榜者满面愁容，几家欢喜几家愁。

江岁华到的时候，贡院门前已是人山人海，比送考那日来人多出一倍不止，乌泱泱地攒动着。

江岁华下了马车便朝着人群中走去，她生得纤瘦穿得也单薄，好几次被攒动的人群挤开，幸而有云蝉在。有元宵灯会的经历云蝉是一刻也不敢松手，生怕和姑娘再被人潮挤散，加之这两个月在太子府吃穿用度都好，姑娘自从恢复身份后出手越发阔绰，太子送的吃食看也没看便塞到了她嘴里，云蝉吃得愈发圆润，不费什么力气就给自家姑娘撞开了一条路。

告示墙上贴得满满当当，江岁华抬眼一瞧，只是一眼，就瞥见了霍重九的名字。

倒不是她眼尖，而是霍重九的名字实在醒目。

中榜者共分为三甲，一甲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而二甲与三甲则按成绩高低录取若干，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少部分留京候补上任，绝大多数会被派往五湖四海任职。

而霍重九的名字，赫然在第一列第三位。

“姑娘姑娘！公子是一甲第三名！”云蝉看见霍重九的名字，激动地叫起来。

要知道只有通过了童生试和乡试才能会试和殿试，五湖四海的考生来此，能中榜的已经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云蝉知道公子文采斐然，但却没想到公子竟能中一甲。

少女的嗓音仿佛一颗石子在人群中激起千层浪，顿时好些衣着华贵的男人便围了过来，视线不住地在江岁华周身扫视寻觅着。

“这位姑娘，敢问你家公子现在何处？年方几何，有无婚配？我家尚有一女，闭月羞花，若—— ”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身边人打断。“你那姑娘二十好几的人儿了，如何配得上探花郎，姑娘，我家是做盐的，金山银山吃穿不愁，只要你家公子同肯娶我女儿，几十万两银尽数做小女陪嫁。”

左一句右一句吵个不停，江岁华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早在芜城时她就听父亲说过临安有榜下捉婿的风俗，如今遇见才知其中的激烈，士农工商阶级分明，以万贯家财送女儿嫁给读书人，既是为家中生意着想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若赶上个有出息的女婿，那便是光耀门楣的存在。

这些商贾人家多是将她当成了来替家中兄长看榜的闺阁小姐。

人潮拥挤，江岁华皱着眉头想要离开，却被骤然围上来人阻住了脚步，有些妇人甚至扯住了她的衣袖，牢牢地拽着她的手臂，争着抢着好像她是一件可以任意掠夺的物品般。

江岁华被扯得恼火，不住地反抗着，可她才用手推开一个，立刻会有另一只手紧接着攀上来。

倏地，周身挤压的力道一轻，江岁华听见头顶响起男人略带怒气的嗓音。“松手。”

有红鳐和青雁开道，原本围在江岁华周围的人纷纷朝两侧避开，唯有一妇人仍牢牢地攥着少女的手腕，直到看见霍重九不悦的神色才悻悻地收回手。“还疼吗？”霍重九语气温柔，全然不复方才对外人的冷硬。

江岁华低头理了理被扯皱的衣袖，才揉着手腕抬头，霍重九今日穿着一身醋红镶边葱白撒花缎面的圆领广袖袍，胸口绣着两尾红鲤，因为隔得近，连鲤鱼的绣线都看得一清二楚，春意盎然的三月，霍重九野性的眉眼也显得愈发明媚。

江岁华摇了摇头，朝男人轻声恭贺。

“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