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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一百四十三章:大家都是兄弟
“放箭!”
义昌军的枪阵中,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军将的嘶吼刺破夜空,发号施令的人名叫吕兖,在刘守文帐下任沧州节度判官。
号令既出,居于阵中的弓箭手们将箭矢如蝗般射向袭来的长芦军骑,然而作用不大,因为箭簇很难射穿军骑穿着的重甲,再加上马速极快,多数箭簇也仅是在甲胄上一戳而过,但还是能起到一些阻吓的作用。
箭雨腾空的刹那,冯晖猛夹马腹,重甲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三支羽箭“夺夺夺”钉入泥地。他反手扯下马鞍旁的装满猛火油的大葫芦,浸透松脂的麻布遇火即燃,在铁面上投出恶鬼般的跃动光影。
“去你娘的!老子烧死你们。”
大葫芦裹着幽蓝火焰砸进枪阵,继而一个接着一个,四百个火葫芦在义昌军的军阵中爆开,火浪中腾起,瞬间包裹了军阵,同时也传来皮肉焦糊的恶臭。
“是火油,快躲开!”此起彼伏的狂吼中,幽蓝色的火焰划出死亡的弧线,如同在枪阵中开出一朵朵妖异的花。
两路裹着铁甲的骑兵自火墙两侧突入,马槊专挑那些被灼伤眼目的士卒突刺。魏仁奇伏低身形,铁面獠牙擦着枪杆掠过,反手一槊削飞半张惊恐的面孔。
冯晖率中路军骑正面突进,勒马侧身之际,铁面几乎贴上突刺而来的枪尖,刮擦出“滋啦”的声响声。余光中,他瞥见数名重骑已经借着火势突入枪阵,马槊正横扫起一片血雾,将倒映着残月的泥潭染成猩红。
“稳住阵型,顶住…”
西岸老柳树上,惊起的夜枭不知死活地撞进血色战场,尖啸与吕兖的怒吼混作一处,吕兖的胡子已经燎去大半,身上也沾了火,在泥地里滚了几圈才压灭。
“孙将军,快带节帅走,不可…”
吕兖知道眼下只能如此了,刚被水淹,军心已经不稳,此刻又遭火烧,哪里还有战力,败局已定,不如赶紧退回清池城。
不过,提醒刚吼出口,尚未说完,魏仁奇的槊锋已经刺来,将他的未尽之言打断在火光中,吕兖踩着泥泞挥枪迎战,与骑在马背上的魏仁奇厮杀在一起。
“记住,马可以死,人要活着回来…”
冯晖本想硬冲阵眼挑了刘守文,脑中却闪过沈烈的叮嘱,翻涌的血气陡然凝滞,他猛地拽紧缰绳,再次审视尚存的枪阵,知道当下还没有到真正可以碾压的时候,必须要冷静,必须要让这些义昌军卒崩溃到溃散才行。
“散!背冲!”
铁面后传出吼声,原本硬冲的中路铁骑在这一吼声中如遇礁石的水流般左右分开,马蹄卷起的泥浆泼在义昌军卒脸上。数十支长枪仓皇刺出,却只挑破暗夜中游动的雾气。
吃人的浊浪拍打堤岸,将垂死者的惨叫卷进漩涡,刘守文的帅旗在百步外摇摇欲坠,旗杆上湿透的帅旗已经被火油点燃,化作飘散在血腥中的灰蝶。
刘守文虽然心有不甘,但眼前的状况让他也清楚,再这样打下去,别说胜算了,能不能保住命都无法确定,所以跟着孙鹤领兵向东南方向急退。
“围三阙一!”
冯晖的槊尖挑飞半截燃烧的旗帜,铁面转向刘守文逃遁的方向:“给刘节度使留条活路…”
如果能杀,冯晖绝不会让刘守文活到天明。
确实杀不了,即便冲散了枪阵,要想就此拦住如此多的义昌军,杀光他们,两百军骑全搭进去都很难做到,一则是划不来,再则周遭地形也不利于军骑持续冲击。
清池城与长芦县城之间多沼泽、芦苇荡,仅永济渠西岸堤坝,也就是现今捷地减河一线可通行大军,所以冯晖只能是率军骑从后掩杀,拦不住溃逃的刘守文。
另外,从刘守文所带的兵力来看,义昌军并非倾巢而出,清池城里还有更多兵马,如果一直纠缠下去,等到对方援兵赶来,再想撤出就难了,这也是战前谋划的关键点,沈烈和夏鲁奇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那就是震慑与消耗,而不是想要歼灭。
没有军骑的冲堵,刘守文所率的溃兵如决堤的渠水涌向缺口,朝着清池城狂奔而去,义昌军节度使刘守文更是一马当下。
清池城西北的浅滩处,效节军司马陈参的钩镰枪阵自芦苇深处显现森然寒芒,眼中露出的精光比枪刃还要冰冷。
那日,陈参昏倒在蕃坊门后的老槐树下时,他知道自己的命到头了,会死在这里,然而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并非身处地府,而是躺在效节军的军营里,全身缠满了药布。
“军医说了,你死不了,躺几天就能下地。”
高裕到营房看过他,说是沈烈救了他,还说等他能下地了,找时间再比划比划,那晚人多手杂,打的不痛快。
陈参咧嘴笑了,也点了点头。
之后沈烈来过,跟他说:“若想留下,替我管军纪,帮夏三郎好好练兵,若是不想,我会给你一笔钱,想去哪里都行。”
问完这句话,沈烈转身要走,掀开营房帐帘时,又回头问:“你家人呢?在清池城吗?需不需要帮忙接出来?”
“都没了,多谢!”
“王八蛋,至于这样狠毒吗?”
两人交谈并不多,也就这几句,沈烈并没有强烈挽留,等到陈参能下地的时候,他主动找了效节军副指挥使夏鲁奇,请求留下来,沈烈闻讯赶到军营,安排了一顿酒宴。
在酒宴上,沈烈借着酒劲儿把随身携带的佩刀给了陈参,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陈参,“以后不管是谁,敢不遵军令军纪着,就拿这把刀去砍,砍不死算他命大。”
这是酒话,也不是。
沈烈如此做,是对陈参的认同,能让他不被排斥,能够尽快融入进来,而“砍不死”三个字也是对赋予他权利的约束。
大家都听得懂,也明白沈烈的意思。
冯晖举着酒杯打趣:“陈司马,我等若是有错,你尽管砍杀,可若是轮到陆校尉,做兄弟的,我要劝你一句,务必三思而后行。”
陈参知晓冯晖在说笑,为了凑乐子,接过话:“这是为何?”
“你有所不知,像我们这些兄弟,都属于没人疼没人爱。”
说着,冯晖挪到陆道岩身侧,搂着他的肩膀:“咱们岩哥儿不一样,人家是烈哥儿的内弟,你要是把他给砍了,就算是掉根毛,他阿姊都会找你拼命,偏偏咱们烈哥儿的耳根子最软,到时候你有理也是没理,只能重新躺在那棵老槐下边等死了。”
“滚!”
陆道岩笑着踹开冯晖,冲着陈参拱手:“陈兄,若小弟有违军规,自当领罚,绝无二话,倘若冯晖有犯过,我也会向司马通禀。”
“道岩,你这就不对了。”
冯晖又凑上前,搂住陆道岩的脖子,笑着举杯:“没有背后使坏的,这可不是兄弟所为,明日我就给你阿姊磕头认亲,我也当烈哥儿的内弟…”
“哈哈…”
大家被他的话逗笑。
此刻,身在芦苇荡中的陈参依旧记得那晚酒宴上的热闹,无拘无束,没有上下之分,都是兄弟,而且还是那种生死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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